“張伯怕是不好了,姑娘能不能去看看他,了他一個心願?”朱頂麵色沉重地懇求道。他原以為張伯的身體調養了十幾年,早該恢複了。誰知一場急病發作起來,竟會要了張伯的命!
誰又忍心拒絕病重的張伯唯一的請求。
王妧應允後,隨朱頂往城西而去。她覺察到朱頂焦慮了一路。
張伯的住所地處僻靜,朱頂熟習地推門而入。前院無人,廳中也無人。朱頂進了正屋,王妧卻止步於門外。
數聲響動過後,王妧終於看到一個麵帶病容的老人從屋裡走出來,陰鬱似乎刻進了他的眼角和唇邊的皺紋裡。
“姑娘為何不進來,咳……”那老人咳嗽一聲,緩過一口氣來,才說,“看看我這疾病纏身的糟老頭子,幾時撒手人寰?”
“你是張伯?我從來沒見過你。”王妧回應道。
張伯扯動嘴角,似乎在笑。
“的確,我離開國公府的時候,你還是個剛會學步的孩子,一舉一動,都牽動著府中上下每個人的心。可笑,你要走的路才剛剛開始,而我的,卻在那個時候就走完了。”
張伯的形體容貌如同一個垂暮的老人,很難相信他的真實年紀尚未半百。
王妧無言以對,再多的道理都說不過擺在她麵前的事實。
“我救了國公府最重要的血脈,卻變成了提不了刀的廢人,被老國公視為棄子,你說,這個世上到底還有沒有公道?”他目光冷厲,語速不疾不徐。
“你引我來,是為了向燕國公府討回你的公道?”王妧問。
張伯冷笑一聲:“如果這世上還有公道,那麼我殺了你,就是公道。”
“那朱頂的公道呢?”王妧把目光投向他身後,屋中動靜全無,“他視你為值得敬重的長輩,你卻讓他變成背主的小人。對國公府,你從未表露出一絲怨憤,去年阿姍來滁州,你也不曾向她提起。怎麼我來了,你就想到要殺了我呢?”
聽了此話,張伯的臉色變了又變,瘦削的脊背好像彎得更低了。
“因為你本身就是一個欺軟怕硬、口蜜腹劍的小人。”王妧繼續把話說完。
張伯用他那雙如鷹鶻一樣銳利的眼睛鎖定了王妧,當下飛拳出手,攻勢洶洶,狀若惱羞成怒。
王妧臂上受了一拳,不得不忍住疼痛,避開對方隨拳踢出的右足。這一腿的力道足以令她失去行動能力,王妧意識到她低估了張伯的實力。
她的這個念頭剛剛閃過,卻看到張伯卻突然停下動作,捂著胸口劇烈喘息。
“誰讓你來殺我的?”王妧盯著他青白的臉,等待他緩和下來。
這樣的病軀,非但殺不了王妧,還可能加速他自身的衰亡。張伯的行為由頭到尾充滿著矛盾,所有的一切都令王妧看不透、想不通。
“真不愧是大小姐,區區小卒如我,根本不配殺你,是不是?”他說話時用上了氣音,其中諷刺的意味卻並不弱,“今天便叫你知道,性命落在一個無名之輩手裡的滋味。”
眼裡的陰鬱散去,張伯的神色透出幾分快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