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是騙我說從淵要見我,我怎麼會來?”女人繼續嚷道,“你從小就喜歡騙人。你的真麵目,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緊接著,一個清脆的巴掌聲結束了這段激烈的爭吵。女人的裙擺拂過門檻。男人不複先前的穩健,腳步淩亂地追了出去。
臥房安靜如初,隻有六安推開衣櫃門時發出輕微聲響。
王妧抬起頭,挺直了脊背走出去。走了兩步,她站定了,頭也不回,隻吐出兩個字:“解釋。”
冷硬的姿態很好地掩飾了她的情緒,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六安為什麼會這麼巧出現在這裡?他是不是在找空子做一些多餘的事?
想到這裡,王妧倏地轉過身,她看著六安。他是在出神,還是在遲疑?
張伯的話在她心頭一閃而過。
“……他錯在耳軟輕信。”那個時候,張伯不是在說朱頂,而是在說教她。
混亂而絕望的眼神,六安在暗樓裡看見過太多了,多到激不起他心裡一點漣漪。可是今天,王妧的眼睛卻讓他驟然想起一件小事。
當時她在喝茶,用一個看上去殘缺的、帶有裂紋的瓷杯。她以為他不知道這種冰裂紋,便隨口解說了兩句。
“你找不到第二個和它一樣的杯子,它的每一道裂紋都是獨特而自然的。”
他甚至還能想起王妧微微翹起的嘴角和她貼著茶杯邊緣的光澤瑩潤的手指。
從暗樓走出來的人,身上一定會留下印記。他知道,王妧的“印記”遲早會暴露出來。瓷器也會變成利器。
“端王認為,你的失蹤和範從淵有關,他默許我來調查。”六安收回心神,用一種平靜的語調,迎著她的目光回答道。
話先說了一半,得到王妧的示意後他才接著說下去。
“劉筠軟禁你不成,便聯手範從淵,半路阻截。你的到來,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妨礙。這些都是端王的看法。”
錯誤的看法。
範從淵沒有派人來阻截她,甚至,範從淵連她的身份都辨認不出。她對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妨礙。
“不過,我出現在這裡,卻是因為你的吩咐。接近靖南王,查清楚任何可能威脅到他性命的事物——靖南王如果打算給他的其中一個外室子名分的話,就真的離死期不遠了。”
雖然投石問路的計劃不成功,但他也不是一無所獲。
然而,更緊要的是,在他離開王妧的這段時間裡,她對他起了疑忌。是什麼改變了她?
答案不言而喻。
“你應該相信我。”六安的聲音變得低沉緩慢,“還記得我為什麼會留在你身邊?”
王妧愣住了。她睜大眼睛,看著六安,說不出話來。
“你知道的。彆人怎麼說,並不重要。”六安說完,露出他慣常帶著的笑容。適當的提醒,是他的分內之事,不是嗎?張伯的老練和城府,終究比不上他對王妧的了解。磨礪王妧的砥石永遠不會是他。
王妧臉色煞白,雙眼下的烏青色變得更加顯眼。
“不許對我說謊,一句話,一個字,都不許。”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