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愚昧又遲鈍的老人和最天真無邪的孩子才會對厭鬼的傳說信以為真。
田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竟然還會相信那幾個人進入濁澤後遇到厭鬼、染上了莫名的惡疾?
這田鼠,還真是人如其名。同伴在心裡恥笑一陣,不再和田鼠搭話了。
田鼠隻能扔了那幾塊爛木頭,磨磨蹭蹭地回去了。
過了不久,營裡傳來消息說,聖女請見。石總管留下副手安排屏嶺崗樓值守事宜,隨即回營。
鱟蠍部九姓一向以容氏為首,這與容氏獨特的血脈不無關係。
容氏每一代的聖子、聖女,天生擁有禦蟲、解毒的本領。昔日,在遍地毒蟲、毒草的南沼,這一點可謂生死攸關。
鱟蠍部聖女與容州軍督府西二營總管見麵時說了些什麼,外人無從得知。
直到天擦黑了,容溪才從議事廳裡出來。
一接觸到隨從慌張躲閃的目光,容溪心裡便生出不好的預感。
“連話都不會說了?”她急躁起來,開口便是嗬斥。
那隨從忙回話:“王姑娘跑了,蕭蕪帶著人去追了。”說完,他又暗自後悔沒有跟隨蕭蕪去追人,留下來麵對注定會大發雷霆的主子實在是太蠢了。
容溪這才發現隨從的人數隻剩下一半。這群蠢貨守在這裡又有什麼用?
王妧是她手裡最有用的工具,沒有王妧,她連石璧都壓服不了。
石璧還說什麼決不讓赤猊軍踏入容州。要是王妧不見了,不是讓他更得意嗎!
容溪心神一定,仔細詢問王妧離開的情形。從幾個隨從口中得知,王妧進入西二營後,心懷鬼胎,四處打探消息。
他們十分肯定,王妧是因為一個在西二營做木匠的老人而起了逃跑的心思。那老人乾不好營裡的活計,就撇下他的孫子跑了,還誆人說他跑到屏嶺找好木頭去了。
“那他的孫子現在在哪兒?”容溪見幾人言之鑿鑿,已經信了一大半。
“那孩子早就出發去屏嶺找他爺爺了。王姑娘是後來才跟過去的,她肯定是知道咱們不會隨便靠近那個地方,才往那裡跑。”
容溪的視線越過七嘴八舌的隨從,投向西麵那片蕭索的樹林。距離她二三十裡外的屏嶺之後,是一處連同名字都帶著不詳的地方。
黑夜很快籠罩在所有人的頭頂上。容溪不知道,有一道靈活如兔的身影正在迅速靠近那個令她震駭不已的地方。
剛下過一場雨,這裡的天空,呈現出一種澄澈如水的湛藍色。雲彩遁形,月光柔和地灑在枯梢的老樹林中。更遠的地方,霧氣仿佛凝結成實質的縛網,將高不可攀的樹乾儘數囊括。
明晰與混沌的兩個世界隻有在這個時候才顯露出它們的界限。這對“兔子”來說是不利的。
一支利箭從崗樓的洞眼裡探出來。
隻消一兩個瞬息,不管是兔子還是野豬,都會倒在這支箭下。
然而,利箭沒有如哨崗的兵士所願射向目標。覺察到壓在肩頭的重量,他用眼角的餘光瞥見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
他的手不可遏製地顫抖起來,這個時候,他連鬆開弓弦的勇氣都沒有了。
“彆讓他跑入濁澤,也彆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