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察司和赤猊軍、鱟蠍部和西二營,如今又多了一個俞舟堂,容州地界已經徹底熱鬨起來了。
隻是,石璧對她出手那日,躲在暗中窺伺的是哪方人馬,王妧暫時還沒有什麼頭緒。
紅泥爐上,銅銚子燒的水開了,俞十一倒了熱水出去,過了一會兒,又捧了一壺茶進來。
“怎麼……他們好像是要巴結你?一夜功夫,竟然布置了一間茶房出來。”俞十一先給王妧倒了一杯茶,悄聲發問。
王妧想了想,搖頭說:“不知道。”
俞十一也就放下疑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嘗了一口,舒服得發出感歎。
“我們大管家愛喝龍井,我難得嘗一回,今天還是托了你的福。”
少女一卸下心頭大石,神態中又帶上了憨頑之氣。她的眼睛滴溜溜地在王妧臉上轉過,隨後,她自然而然在王妧身旁坐下。
王妧轉頭看見俞十一笑眯眯的模樣,回頭捧起茶杯,說:“看來,你的事情進行得很順利。”
俞十一連連點頭,正要開口解釋,卻被王妧的話噎住了。
“過分順利,很可能是陷阱。”
俞十一拉下臉來,嘴裡嘟囔著,王妧這話對她來說才是“過分”。
“我辛辛苦苦,才說動了那個人,你竟然說我笨!”
王妧愣了愣,完全沒有預料到自己的話會被這小姑娘曲解。她放下茶杯,伸手將桌上一碟子荷花酥端起來,問道:“這點心是怎麼來的?”
俞十一兩腮氣鼓鼓的,瞥了荷花酥一眼,又見王妧雙眼如同秋水澄澈,並沒有笑話她的意思,她的氣不知不覺竟也消了。
“我就說,他們有些像是要討好你。這些點心,聽說是一個京城來的廚子做的,估計合你的口味。”俞十一說完,接過點心,嘗了一個,讚不絕口。
王妧覺得這話耳熟,一時又想不起來在何人在何處說過。
“那信呢?你找到什麼人幫你了?”她問。
俞十一神情十分認真,態度也變得莊嚴。這是打算和王妧深談了。
“說起來,你知道我們俞舟堂是乾什麼的?”
“我是知道一些,但總不如你清楚。你就好好和我說一說,離開這裡之後,我也很快就會去拜訪田夫人。”王妧知道,接下來一定是一番很長的談話。
牽係著田夫人和她的那份舊日的情誼,是否已經隨著她母親江氏的逝去而煙消雲散?
她並不抱著如同張伯那樣的樂觀的心態。
“從前,南沼戰亂不休,很多像我一樣的孩子,沒了爹娘,隻有死路一條。是夫人設了俞舟堂,給了我們一口飯吃。”俞十一帶著傷感回憶道,“後來,日子平靜了,我們也長大了。有些人,比如我大哥,就離開了俞舟堂,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有些人,比如我,就留下來主持事務。我們現在仍然會收留一些無依無靠的孩子,但主要還是在做染坊的營生,和一些皮料生意。”
一口氣說了許多,俞十一覺得渴了,便將手裡的龍井茶一飲而儘。
“你剛才提到,俞舟堂有一個大管家,他也是田夫人收養的孤兒?”王妧問。
俞十一擺手說:“不是。大管家是夫人身邊的老仆人了,年紀大約有三十出頭。我們這些小的,最年長的是我大哥,還不到二十呢。”
王妧點點頭,一切如她所猜想的。
俞十一並沒有停下話頭,反而越說越起興:“我大哥最厲害了,他剛入西二營沒多久就闖出了名聲,是新兵裡的神箭手,百步穿楊。你一定想不到,那天晚上你在屏嶺遇到的哨卒,就是我大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