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春慣常在此處議事。
堂中也布置了一個小型沙盤。沙盤正中是個小沙丘,但這沙丘頂部被一刀削平,中間留一道由南至北、高低傾斜的半指寬的深溝。沙丘上插滿了塗著綠色顏料的小竹片,一直延伸到沙丘底部的木製小溪旁。
魏知春和連瓊站在沙盤一側,審視著另一側的趙玄。
“打獵……”
趙玄腦海中浮現一片晦暗的山林景象。
他已經去過一次闊斧林。
林中狹道隱蔽且人跡罕至,車馬難行。
這個缺點在百紹人眼裡卻變成一個優點。趙玄至今仍不清楚,百紹人是如何發現這條進入容州的秘密路線。
“南關驚魂崖這樣的天險都敢闖,闊斧林又算得了什麼?百紹遍地香木,運到南沼,木頭就變成銀子,運到通、雲二州,銀子就變成金子。”
連瓊開口為趙玄解惑。庶務不通,一切都隻是紙上談兵。
趙玄此時已開了竅,問起一個人來:“那孟樹堅躲到哪裡去了?”
“離島。”連瓊回答道。
趙玄每次想到他,胸口就一陣發悶。
這人太滑了,滑得不粘手,還膽大包天,喜歡到處招搖。他原為避禍去了百紹,折返時卻從百紹運回來一批香樟。
如今南關吃緊,趙玄發話把那批香樟木卡住了,起初隻為了刁難孟樹堅,誰知後來順藤摸瓜,倒捋出一條南沼與百紹勾通的密道。
此次闊斧林之行,本有用到孟樹堅的地方,趙玄卻不敢用他。
王妧也在離島,她可知道孟樹堅的奸猾之處?
想到這裡,趙玄問魏知春:“你就不想見一見你老相好的孫女兒?”
他用一副戲謔的語氣,所說的老相好也不是指崔氏老夫人。
這樣曖昧的暗示顯然是想惹惱魏知春,可趙玄完全沒料到魏知春根本不上他的當。
“我不想見王妧。你應該慶幸老燕國公不是我的相好,否則,王妧和她的父親都不會出生在這個世上。”魏知春用一句話堵住了趙玄的嚼舌,隨即直截問道,“切斷這條密道很容易,但卻會打草驚蛇。這次行動,你具體有什麼打算?”
趙玄自討沒趣,隻能暗暗記了一筆。
“百紹和鱟蠍部各懷鬼胎,我引雙方在闊斧林短兵相接,讓他們鬥個兩敗俱傷,我們坐收漁利。”
魏知春心中歎氣。趙玄這樣想當然,能成功才是怪事。
“沒錯,你可以自己作餌,把鱟蠍部引到闊斧林,假設百紹人也如期經過那裡。但是,你憑什麼認為雙方會一句話都不說就鬥個你死我活?”
趙玄沉默了一會兒,說:“鱟蠍部是衝著我來的,不必擔心他們不出手。百紹人無緣無故不會動手……那就,找個人‘不小心’發現他們的身份,他們還能無動於衷嗎?”
“找誰?”魏知春問。
那個人必須以絕對的弱勢出現在百紹人麵前,一點破綻也不能有。丹荔園的人並不是最合適的,趙玄的侍衛也不合適。
不過,趙玄很快露出了洋洋自得的模樣。他已經想出一個絕佳的人選,而且那個人絕無理由拒絕他。
薑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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