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田恕依然留在山莊、做高高在上的少莊主,她或許會一直恐懼、一直忍耐下去。她最多會向她的大哥俞溢哭訴一番,卻不會大膽到產生報複田恕的想法。
但世事難料。
老天把田恕帶到她麵前,還把田大管家遠遠隔開。田恕卻自大到仍想仗著少莊主的身份作威作福,將她當成奴婢來使喚,她怎麼甘心忍耐下去?
這麼多年過去,她幾乎忘了她和大哥進入俞州堂以前過的那段與野狗爭食的日子。要不是田恕拿原叔和大哥的性命、拿俞舟堂的前程來威脅她,她或許不會被勾起那麼久遠的記憶。
要麼被野狗咬死,做野狗的食物。
要麼把野狗打退、甚至打死,搶到幾口活命的食物。
她和大哥能在那場禍亂中活下來,除了幸運,還有另一點不足為外人道的原因。
那是受儘欺淩、卻從未學會反擊的田恕永遠不能理解的原因。
“彆打了,彆打了,我聽清楚了,你彆打了。”田恕連連求饒。
俞十一的狠辣讓他感到陌生,也讓他驚慌。
他原以為俞十一隻是一個受儘寵愛的小丫頭、從沒受過欺負、所以很好拿捏,現在他才知道自己錯了。
他又想到,他連俞十一都指使不動,更彆說奪下戰船、指揮戰船駛回離島了。
他挨著打,渾身疼痛,忽然悲從中來,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俞十一終於停手,喘了幾口氣,平複下來。
她看清田恕的淒慘模樣,猛地想起田恕不是她從前遇到的野狗,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她心軟了。
“好了,這一頓是你欠我的,我討回來,就算我們扯平了。”她等田恕的哭聲變低,才拿手絹去擦田恕臉上的淚水。
田恕藏著心事,隻是閉著眼,不敢去看俞十一。
俞十一卻因為田恕的反應越發愧疚起來。
她想起田恕練箭誤傷她的那天,田恕對她賠禮道歉、百般討好,她心裡卻從來沒有原諒過田恕。
如今她也打了田恕一頓,田恕怎麼肯原諒她?
她怏怏收回手。
秋秋的誤會加上田恕的怨恨,她在這艘船上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
田恕哭到力竭失聲。
船室內久久無人開口說話,隻餘兩道平緩的呼吸聲。
田恕恍恍惚惚陷入睡夢,又被饑餓喚醒。
醒來後,他即刻感覺到身上各處的疼痛。但身體的傷痛遠遠比不上他在俞十一麵前丟儘臉麵帶給他心裡的傷害。
他想到,以後俞十一罵他時可能要多加一個愛哭鬼的稱呼了。
“你消氣了?”他聲音沙啞,小心翼翼,生怕俞十一又發瘋。
俞十一心頭震動。
她沒有再提相互扯平的話,隻是問:“少莊主聽清楚我說什麼了?”
田恕臉色一白,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他見俞十一仍不說話,才主動開口:“我不會再把你當成奴婢,你也不用稱我為少莊主,我們還是像以前那樣,我叫你十一,你叫我田恕。十一,看在我們一起長大的份上,你就消氣吧?”
田恕覺得,十一還是留了情麵的。至少,十一沒有打他的臉,更沒有要他的命。
田恕越是低聲下氣,俞十一越是心煩意亂。
她從前以為她很了解田恕的性情和脾氣。現在,她才發現自己根本什麼也不懂。
她從前雖然任性妄為,但有原叔和大哥教導她處事的道理,她知道打人不對,打人不能解決問題。現在,她明明做錯了,田恕卻對她擺出順從的姿態。
她好像變成了田恕......
俞十一被這個想法嚇得毛骨悚然,慌忙將它從腦中趕走。
“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們現在隻談這艘戰船到底是不是贓物。”
俞十一想,隻有弄清楚這個問題,她才能決定信任誰。,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