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成發現瘋女人並非無法溝通,放心幾分。
“治好就不疼了。”他對置守老夫妻說過的話並非妄言。他確實打算治好瘋女人的瘋病,但看如今的情形,治好瘋女人的傷同樣重要。
瘋女人搖搖頭。她似乎感到了疲倦,旁若無人趴在乾草堆上,不一會兒便發出了鼾聲。
胥成命人為瘋女人找來一套衣物,而後才帶著瘋女人下山。
親兵見胥成對待瘋女人耐心十足、細致周到,個個詫異無比,卻不敢置喙。
張副尉從白天等到黑夜,終於確定他絕了路了。
渾身是傷的瘋女人被胥成找到,他縱使有一百張嘴也撇不清乾係。
“胥校尉,我錯了,我是一時糊塗,才會犯了不該犯的錯。你饒了我吧,饒了我這一次吧?”
張副尉痛哭流涕,語氣懇切。
他見到瘋女人被胥成的親兵抱下山,明白了胥成心裡所想的比嘴上所說的更加重視瘋女人。
他不再否認自己的罪過,隻求胥成心軟饒恕他。
“我對都督、對校尉、對軍督府忠心耿耿,我隻是一時鬼迷心竅……胥校尉,你打我吧,你狠狠地打我,我一定老實受著,但我求你了,彆罰我去做苦役。我這副身子,去做苦役的下場隻有一死……我還想替都督和校尉效死儘忠,請你饒了我這一次吧!”
胥成聽張副尉話裡還有僥幸活命的意思,不禁發出冷笑。
“都督命你守備仙人嶼、追尋海寇的形跡,但你玩忽職守,縱容兵士敗壞軍紀,差點把唯一知道海寇線索的人證淩辱至死。如果隻是罰你去北營做苦役,那才是輕饒你。”
張副尉嚇得腿上一軟,癱倒在地。
他扭頭去看他悶聲不響的心腹們,心裡明白胥成僅僅隻是要拿他一個人的性命殺雞儆猴。
他不甘心。
“胥校尉要殺我?為了一個女人?”張副尉坐在地上起不來,但還能開口說話,“我替都督鞍前馬後,赴湯蹈火,就連這次出兵離島,我都是第一個請命討賊的。而你,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想殺死都督的忠臣良將!我看你才是鬼迷心竅!這個瘋女人就是禍水,就是她迷惑你殘害同袍!”
張副尉對自己極力抬高,對胥成和瘋女人極力貶低,目的隻在於給胥成處死他的行為潑臟水。
胥成一怒之下,親手拔出了佩刀。
張副尉見到胥成眼裡的凶光,不由自主兩手撐地、向後挪去。
他的幾名心腹一開始還留在隊列最前方,準備為張副尉求情,此時避之不及,無奈隻能用身體將張副尉擋住。
“你殺了我,看兄弟們將來如何為你效命!就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張副尉躲在人群中,感到幾分安全,說得越來越起興,“你年紀輕輕,沒經過什麼事,才會被一個瘋女人迷住。胥校尉,外麵的女人多的是……”
張副尉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的手握在他最信重的心腹的肩頭,指節發白,好像兩者原本就是長成一體的。
那名心腹做了他的盾牌,被胥成的佩刀刺中腹部,血流不止。
張副尉也被暴怒殺人的胥成嚇得不敢動彈,迎來了生命的終結。
雖然胥成命人救治那名不幸被他刺傷的兵士,但那名兵士仍因傷勢過重不治身亡。
隨後,他得到回報:死去的兵士屍身各處有不少愈合程度不同的咬痕。
他認定自己沒有錯殺好人,心裡減輕了自責。
年輕的校尉準備將今夜發生的事如實上報,請都督降罪。
他很快又想到張副尉一死、都督自然要另外安排人手守備仙人嶼。
考慮再三,胥成打算向韓爽推薦一個人,於是喚來他的親兵馮隆,詢問起馮隆的看法。
親兵馮隆將胥成今夜的所作所為看在眼裡,憂心忡忡。
聽見胥成打算提拔他,他更是惶恐不已。
“萬萬不可!校尉今日殺死張副尉已經招來一些非議,此時再向都督推薦屬下接替張副尉守備仙人嶼,隻會讓人誤會校尉擯斥異己、任人唯親。”
胥成把馮隆的顧慮聽進去了。
他心中鬱憤:“張副尉死有餘辜,被我失手誤殺的那名兵士也不清白,非議從何而來?”
馮隆回答得很謹慎。
“張副尉該死。他明知校尉是為顧全大局、才不辭辛苦搜山找人,可他偏偏汙蔑校尉找人是出於一己之私。不明就裡的人便會被這番虛言誤導,損害校尉的聲譽。”
事實上,就連他這個時刻追隨在校尉身邊的親兵都感到不認同:校尉對瘋女人過於看重,就算是為了得到海寇的線索,終究事倍功半。
胥成無從得知馮隆的真實看法,也無從解釋。
他年少時殺死的那頭野鹿讓他變成和張副尉截然不同的人。
他想,他或許真的如馮隆所說,做出了擯斥異己的事。
這是都督不想看見的,也是他萬萬不能承認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