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大寶貝(1 / 2)

魏榕的死,可以說是卸下了短期內施加在東風兵團身上的最後一個擔子,而同時,也給了陳沉一個看待問題的新角度。

那就是,他真的不需要過多地去考慮所謂的“道德困境”,因為在這片根本就毫無規則可言的土地上,他所秉持的最基本、最底線的人性和道德,往往是沒有用武之地的。

有人會迫不及待地去幫他解決那些棘手的問題,有人會為了極少的利益心甘情願地背負苦果和罵名。

不需要他自己動手——甚至連暗示也不需要。

就像這次一樣。

沒錯,我是乾掉了魏超仁和魏懷仁,但他們倆罪有應得啊,我殺得不對嗎?

至於魏榕?

關我屁事。

哦,你說我明知道乾掉了魏超仁,魏榕就一定會死?

那我還知道乾掉了糯康,他手下那些毒入骨髓的娃娃兵也要死一批呢,那你的意思是,我連糯康也彆殺了?

沒有這個道理吧?

很顯然,沒有任何人會用這樣的有罪推論去限製陳沉,而這也是他在“原罪”的基礎上不再增加新的罪惡的最優解決方案。

當然,隻是短期最優的解決方案。

他可以做黑手套,但黑手套下還必須有更黑的手套,專門用來解決這類棘手的問題

陳沉在心裡暗暗做出了決定,將某些他曾經設想過、但沒有抽出時間去執行的事項提上了日程。

不過,這件事情肯定是要等果敢的事情全部結束、等他回到猛卡後,再考慮鋪展開的。

至於現在,那就先等明學昌的事情結束吧

陳沉輕輕搖了搖頭,緩緩躺倒在了行軍床上,除了站崗的李幫,其他人都已經進入了安穩的水麵。

這幾天的時間,他們也實在是疲勞得有點過度了,從最開始在拱堂的第一次殺戮,到後來的綁架,再到用穿插戰術擊敗邊防營、直到完成對魏超仁的刺殺,他們幾乎沒有一刻是停下來的,也沒有一刻是得到了充足的休息的。

每個人的身體狀況都已經到了極限,而在驟然放鬆之後,他們也確實有些扛不住了。

——

但其他人能睡,陳沉可不能真的睡死過去。

他隻是簡單地眯了兩個小時,便在中午之前爬了起來,而等他睜開眼時,他看到地除了接替李幫站崗的鮑啟,還有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個叫.寧明的。

當時他跟隨自己和李幫一起去分割戰場,戰術動作雖然並不標準,可也有一套自己的打法。

最主要的是,跟同盟軍的其他士兵不同,他的膽子很大,主觀能動性也很強。

總的來說,這是個可造之材,當時在戰場上,陳沉就起了點把他收到東風兵團的心思,但礙於事情太多、再加上又不能完全確認他是否可信,所以並沒有當場提出來。

不過現在倒是可以問一問了。

於是,他走到鮑啟身後,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繼續去休息,自己則是走到了寧明的身邊,開口跟他搭起了話。

“記得我嗎?”

陳沉開口問道。

“報告長官,記得的!”

寧明大聲回答,陳沉連忙伸手做出一個下壓的動作說道:

“小點聲,他們還在休息.你叫寧明對吧?”

“報告長官,是的,我叫寧明!”

寧明的聲音小了下來,但回答的方式仍然一板一眼。

這讓陳沉不由得有些驚訝-——同盟軍裡,這種作風的士兵可是真的不多。

於是,他繼續問道:

“伱是.彭家聲彭司令的親兵?放鬆點,不用那麼嚴肅,我們就隨便聊聊。”

聽到陳沉的話,寧明也終於稍稍鬆弛下來,他回答道:

“報長官,我本來不是彭司令的人,我是原本是跟著魏超仁乾的。”

“我看不慣他們的作風,所以就投了彭司令。”

“我來了不到一年的時間,但是之前也打過幾仗了,不過都是小仗,沒有長官打的那麼舒服.”

“魏超仁的兵?看不慣作風?什麼作風?”

陳沉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寧明的回答,臉上寫滿了疑惑。

什麼鬼,這幾個家族的民兵武裝裡,還能有看不慣長官作風的兵存在?

就算真有,魏超仁不行的話,難道彭家聲就行嗎?

你不肯為魏超仁拚命,就肯為彭家聲拚命了?

這個理由多少有些牽強,也讓陳沉升起了一絲懷疑,而緊接著,寧明的一番話,則讓他疑慮更甚。

“是的長官,魏超仁的私兵太亂了,什麼錢都撈,什麼事情都做。”

“他們自己本來就收稅,手底下的兵又要再收一遍,我本來就是個做小生意的,實在是扛不住稅才投了軍,但是真到我去收稅的時候,又實在下不了手。”

“所以,我在魏家混不下去了,就又來了彭家,但是.”

寧明沒有繼續說下去,可陳沉卻知道他這個但是後麵,真正想要說的是什麼。

但是,天下烏鴉一般黑。

魏超仁在做的事情,真以為彭家聲不做嗎?

如果非要說彭家聲比所謂的四大家族強在哪裡,那大概就是他本身的身份相對做好,再加上他搞輿論宣傳比較在行罷了。

說實話,如果按照這個邏輯推理,寧明加入彭家倒是情有可原。

不過問題就在這裡了,一個被欺壓慣了的人,在瞬間從被壓迫者的身份轉化為壓迫者的身份之後,他真的還能堅守住本心嗎?

彆的地方或許可以,但緬北?

實在是不可思議。

陳沉皺起了眉頭,繼續問道:

“你當兵難道一點私心也沒有?這也太不正常了吧?”

聽到這話,寧明立刻搖頭,隨後回答道:

“報告長官,我有私心的。”

“坦率地說,我不就是想靠博個前程嗎?我也沒有那麼偉大,說什麼為民請命什麼的,但至少我以為,等我做大了,可以稍微不一樣-——哪怕說我在軍隊裡禁毒,不讓手下吸毒呢?”

“不吸毒,他們就沒那麼缺錢;不缺錢,剝削老百姓就沒那麼狠”

說到這裡,寧明歎了口氣。

“但是我發現,同盟軍吸毒比魏家還要狠,同盟軍裡想往上升,也比魏家還要難。”

“我練得比之前的隊長好多了,但我就是當不了隊長.”

“你跟我說這個,不怕我告訴彭德仁?”

陳沉打斷他問道。

“我已經打算要走了,我跟彭德仁說過了。”

“去哪?”

“走線去雲南,不在果敢了。哪怕去南傘做點玉石生意,都比在這裡好。”

“也挺好的。”

陳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暫時收起了招攬寧明的心思。

坦率地講,這個寧明的經曆算是緬北民地武士兵中很常見的經曆,無論從任何角度上,都挑不出哪怕一點破綻。

被迫投軍,被打壓後轉投他處,鬱鬱不得誌最終離開,同盟軍的軍營裡,你去問一圈,起碼有三四個都是一樣的心路曆程。

但問題是,這個寧明表現得太冷靜,太清醒了。

就連他說話的方式,表達的方式,也跟那些大字不識幾個的大頭兵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