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
看清夏瑜的一瞬間,夏修音的神情幾乎穩不住。
女孩哭得很可憐,因為泛腫,眼周的皮膚被撐得透明。
事實上,因為夏修音的嬌慣,夏瑜哭得並不算多,隻是時常在眼裡瀲灩著水光。
這次,竟是哭成這樣了。
難怪劉誌會在這個時間帶她過來。
夏修音的手指在電腦後蜷了蜷。
想擁抱她,想安慰她。
想親親她的眼睛。
“阿瑜,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姐姐……我等了你好久。”
“回答我的問題。”
女孩瑟縮一下,頭低了低。
“十一點半。”
“你答應過姐姐什麼?”
“十一點前……就乖乖上床睡覺。”
她擰著手指。
像她小時候那樣。
她在夏修音麵前從來都是等待著關注、等待著擁抱、等待著親吻的孩子。
夏修音安靜地看著她。
夏瑜在這樣的氣氛中無措地顫著身子。
“姐姐,對不起……”她已經哭不出來,隻是眼睛還泛著癢。
“我想見見姐姐。”
“我想見你。”
夏修音側了側臉,凝神聽著。
“姐姐,你是不是要出國了?”
“……帶我一起,好不好?”
女孩的聲音哀哀的。
“班主任說,校內有個交流生的名額。”
“姐姐……”
她仰著臉看向夏修音。
她濕潤的眼睛,縮窄的瞳孔,泛白的嘴唇,都在告訴夏修音。
她希望姐姐能夠答應。
像以往一樣滿足她、寵著她。
夏修音雙手交握。
“你過來,是想說這個?”
夏瑜的睫毛顫了顫。
她咬了咬唇,眼珠也凝視姐姐。
“還有的……”
“我今天想了好久。”
她之前躲在被窩裡,像被擁抱著。
周身是沐浴後留下的淡淡香味。
她被包裹著。
“姐姐,你不要和彆人談戀愛……”
“為什麼?”
“他們都不好……”她的眼裡有著小心翼翼的祈求。
“我很乖,會好好聽話。”
“姐姐……你不要……和彆人有新的家庭。”
夏修音道,“阿瑜,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
夏瑜難過地搖了搖頭。
“姐姐,我撒謊了。”
你看,這個小孩。
她一邊說著自己會乖,一邊告訴她說過謊話。
“現在就不是撒謊嗎?”
夏瑜走近幾步,在夏修音反應之前,擁住她,將下頷放在姐姐的肩窩。
夏瑜伸手去握姐姐的手,放在頸處。
“姐姐,你摸到了嗎,這裡的搏動。”
“它跳得很好,很規律。”
“它是撒不了謊的。”
夏瑜的鼻間是姐姐身上淡淡的香味。
甜蜜而苦澀的柑橘。
與她身上的交融混合。
女孩的頸細而白皙,一掌而握的脆弱。
夏瑜的指腹感受著夏瑜頸處的搏動,血液經由此處衝撞,似乎再用些力,便能讓一切變得死寂。
“摸到了……”或許是被傳染,夏修音的嗓子也有些啞。
“姐姐,我想和你一起。”
“帶我走……”
“好不好?”
女孩說出想聽的話。
夏修音滿意地撫著她的發。
“好。”她鬆口。
夏修音擁抱著女孩。
她安慰著女孩。
她親了親女孩的眼睛。
夏修音道,“沒有用冰袋敷一敷嗎?”
貪戀闊彆已久的親密,夏瑜賴在她身上。
“陳嬸在睡覺,我怕吵醒她。”
“而且,我走得太急了。”
“我去給你倒點水潤一潤嘴唇。”
夏瑜的手攬著她,半分沒有想要挪動的意思。
夏修音便一掌護在她的後背,就著這樣的姿勢,抱著女孩一步步挪蹭到飲水機旁。
“阿瑜,自己捧好杯子。”
夏瑜軟軟的,“姐姐,手好重。”
“拿不動。”
夏修音笑了,“這麼會撒嬌?”
女孩忍著羞意:“嗯。”
“我最會撒嬌了。”
.
岑澳和夏瑜手拉手,眼淚汪汪地看著彼此。
“小姨姨,你這次也去太久了!要一年!我好舍不得!”
“妙妙,我也舍不得你。”
夏舒蘭和夏修音立在一旁,看兩個半大的女孩生離死彆的樣子。
“哭什麼,總共十個小時的飛機,國慶的時候過去不就能見著了。”夏舒蘭瞥著岑澳。
“平常跟我出去玩,路比這遠的地方還少啊?”
岑澳瞪了夏舒蘭一眼,“媽媽,你不要說話!”
劉誌把行李遞給夏修音,陳嬸抹了抹眼淚。
她見過太多的離彆,但每一次都足夠難過。
“陳嬸彆傷心,你一哭,我也想哭了。”夏瑜抱抱陳嬸,鼻音很重。
“我會經常給你打電話,還有視頻。”
“噯,好,我等乖寶的電話。”
“劉叔,再見。”夏瑜抱抱劉誌。
劉誌的身體略顯僵硬,又很快放鬆。
他輕拍女孩的肩。
“再見。”
天空幾道長長的尾跡雲,顏色純粹,恰到好處地鑲著。
也許,在半個小時後,那裡會多出一道,證明她們的航班駛過。
夏修音眯著眼看了看。
她牽起夏瑜。
“阿瑜,走吧。”
“嗯!”
.
不是所有的相遇都足夠幸運。
初春的細風牽著嫩芽,
半夏的茶香藏在書架。
暮秋的楓葉鬨著車窗,
深冬的雪粒,細細碎碎,墜落掌紋上。
【四季該很好。】
【你若尚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