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被警方多次通緝,卻又一次次解除誤會的同學,也不知道算是不幸還是幸運。
但在同學們眼裡,這就是個人形錦鯉。一個個擠滿了他的教室,詢問他與人類接觸的點點滴滴,怎麼才能蹭蹭他的福氣。
烈福完全招架不住,以前被鄙視還沒這麼不自在。
現在他快被這些熱情淹沒了,一看到官網發布的招翻譯的消息,他就迫不及待過來報名,這下總算能擺脫過於熱情的同學了。
烈福還是很忐忑的,在這裡排隊的,都是做了至少十套卷子的牛人。
烈福發現周圍的同僚,個個像伏地魔似的,對這個機會勢在必得。
這幾天,時遊不知不覺間記憶了無數文字,他已經能翻譯出今天博物館看到的部分說明。
終於,對這個世界有了新的理解。
他發現,古人類在看到人魚突然變出魚尾後,光速離開了門曼德大陸。
時遊不信邪,又打開小光腦搜索相關詞條,當然這次他學聰明了,不打人類兩個字,改成比較模糊的代稱,這操作我們藍星人熟!
果然這次就出現不少“野史”小故事,將當年的場景一步步還原。
降臨這個星球的人類前前後後有八位,最晚降臨的那位都已經離世。
對比方舟上的萬人數量,少的讓人膽寒。
時遊不敢去深想,隻希望其餘人類能降臨到一些有氧氣的星球。
人魚剛出現在人類麵前時,是人形,後來有一條人魚興匆匆得跑來,展示自己的魚尾。
那一下子,讓人類嚇得肝膽俱裂。所以就有野史說,也許人類不喜歡他們的尾巴,於是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在坊間流傳,人魚見到人類的時候儘量不露尾巴。
時遊恍然想起,那次泳池裡,他隻看到一瞬間那條猶如夢幻彩帶一樣的魚尾,然後唐洛就瞬間變回了雙腿。
不會也是這個原因吧?
人魚的尾巴很漂亮,再加上有童話濾鏡,應該不至於逃吧。(古人類:那你真是高估我們了。)
那是童話故事,並不是現實裡看到,你試試突然看到雙腿變成一條巨大的尾巴。
不但變了。
它還一拍下去,就是一排呼嘯的巨浪。
確認過,是能一尾巴送人類上天的程度。
海洋霸主的稱號,可不是隨便喊喊的。
漂不漂亮不知道,總之看到那幾丈高的海嘯隻想著怎麼逃,簡直是旱鴨子的十八層噩夢。
相比之下,血族就要含蓄多了,他們總是表現得彬彬有禮,從不輕易露出犬牙,反正,先將人類忽悠到自己的地盤再說。
鼓鼓的蘑菇包裡,閃著光,悶悶的驚歎聲時不時從裡麵溢出。
這一段野史好刺激啊!看得時遊欲罷不能。
時遊設身處地想了想,如果他不是與人魚相處了一段時間,有了先入為主的好印象,一下子看到滔天巨浪,估摸著也是第一個把人魚排除。
東拚西湊的,時遊的知識庫裡還增加了不少沒用的知識。
比如,由於磁場和輻射的關係,人類在這顆星球難以繁衍,與其他種族也有生殖隔離,細胞無法複製,具有唯一性。
他,也許是目前唯一的一隻現存人類了。
*
自從那天早餐過後,時遊就再沒見過唐洛。
他還特意在蘑菇包裡偷偷看光腦,哪想到唐洛根本就不來。
這就像一個天天在你麵前秀肌肉的猛男,突然有一天他將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風。呃,這個形容有點不恰當,總之,是有那麼點悵然若失的。
實際上,唐洛每晚都會回來,看一眼時遊的睡眠情況,他總覺得時遊的睡眠有問題,卻找不出證據,早上天還蒙蒙亮的時候他就會離開。
他需要在離開前調查清楚港口/爆破案,現在已經初步確定是血族做的,隻是證據還不夠充分。
當然也是給時遊一絲喘息氣息,血族和精靈天天用禮物轟炸人類,如果人類在自己的地盤還不能輕鬆點,那他和那群如饑似渴的家夥有什麼區彆。
當然,唐洛不否認,他在冷卻他們之間的羈絆。
在人類沒選擇前,最適合的方式就是保持距離。
唐洛相信以他的自製力,絕不會再越雷池。
*
這幾天,時遊能聽到城主府外傳來的隱隱歌聲,曲調越唱越悲,不得已,時遊吹奏時,改了改韻律,在曲子的結尾加上點睛之筆。
時遊房間裡的禮物已經多到堆不下了,他學會了搜索後,還查了下物價。
很好,都貴的離譜,全是土豪啊。
他已經能聽懂大部分對話,按照阿加天天念叨的,明天一早,他們就要出發去血族的樊派爾大陸。
沒錯,血族大陸真的叫樊派爾,以此類推,精靈的大陸是叫愛爾夫吧。
時遊想著都要走了,再回來這裡也不知道猴年馬月。他想去和那群給他做了那麼多好吃的大廚們道彆,好好感謝一下,還沒進廚房就聽到裡麵傳來哭聲,幾個大廚哭成了一團。
“嗚嗚嗚,人類今天還多吃了隻小籠!”
“我還在學西湖糖醋魚,雖然不知道西湖是什麼,但糖醋魚我已經研究出過程了,是不是再也沒機會給人類做了?”
“這些辣椒也沒用了,我吃完吧。”說著,一位大廚抓起一把就往嘴裡塞,邊辣的掉珍珠,又不想吐掉,整個臉都漲紅了。
“你們看到了嗎,人類今天還用薯條拚了個笑臉,他是不是想謝謝我們?”
“嗚哇,不用謝!能給你做吃的,我很開心!”
“你們彆引我哭,我不想哭的!不管他去哪裡我都祝福他,我發誓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國寶!”
時遊看他們哭得像開了閘的開水壺,啪嗒啪嗒珍珠滾了滿地,時遊默默退了出去。
總覺得這時候進去,反而會讓局麵更失控。
他又遇到一群巡邏的士兵,他們平時目不斜視,維持著皇家騎士團的威嚴,今天終於控製不住多看了人類幾眼。
不是,你們不想我離開,為什麼不在我麵前說?
就因為之前沒人選你們嗎。
自信點好嗎?
你們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會同意。
海邊的地平線上,光芒猶如阿波羅手中的豎琴線,奏著無聲的樂章。
他們一行人從城主府出發,時遊終於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唐洛,實際上也沒幾天,但時遊莫名對唐洛有生疏感。
唐洛今天穿著正式的帝王服飾,依舊是雪白製式服裝,隻是邊角的花紋更為繁複精美,與平時相比越發嚴謹與威嚴,他的胸口佩戴著皇室徽章。
時遊在查看曆史時,知道這是人魚皇室的帝王才能佩戴的。
所以,根本不是他以為的將軍,而是帝王?
“陛下”這個發音不是名字,是稱謂!
意識到這一點,時遊怔在原地。
而這位陛下,手上還拿著大廚們熬夜給時遊打包的新鮮小籠,好幾層的保溫桶,讓時遊餓了可以路上吃。
就是這圓墩墩的保溫桶,與唐洛怎麼看怎麼不搭調。
時遊剛進車裡,就被塞個滿懷。
時遊抱著這沉甸甸的愛,時不時看向身邊冷著眼眉的唐洛。
好年輕啊,這位陛下,看起來比我還小很多,怎麼就管理了那麼大一片疆域。
我在這歲數還在做考卷吧?真是百無一用小學雞。
時遊這會兒還沒看大陸平均壽命史,不然他就會發現,唐洛當他太爺爺都嫌年紀大。
他們來到港口時,外圍已經站滿了民眾。
從五天期限開始,就有人魚提前在這兒打地鋪排隊,就為了不錯過這一天。
時遊看到遠處漂浮在半空中的星艦,那龐然巨物讓他的機械魂燃燒起來了。
時遊無法拒絕這樣絕美的機械造物,好想看看它的內部構造啊!要是能拆開、重組的話……啊,時遊,停止你那可怕的想法。
人魚們讓你蹭吃蹭喝,你居然還想恩將仇報。
出了懸浮車,時遊在一群士兵的護送下,與唐洛一同走向星艦方向。
身後烏壓壓的人群一直很安靜,不知是誰,猛地哭了出來。
其他人在這哭聲中,也不再忍耐,嗚咽聲四起。
一個女孩突然衝了出來,時遊還記得她,是那個坐在母親屍體旁邊高歌的小女孩。
她哭紅了眼睛,高喊道:“能不能彆走?”
一道道“彆走”阻止了時遊前進的步伐,時遊回眸看向下方人群,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他被如此需要著。
擠在最前方的記者,哢嚓一聲,記錄了這曆史性的畫麵。
時遊的嘴角微微揚起,迎著晨曦,像是初生的朝陽。
唐洛看向身後的人類,攤開手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