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學堂有位後先生 (下)(1 / 2)

樂家縣學堂院外

“凡二,這麼早就過來了。”

凡路聽到老先生聲音後急忙轉身行禮。

“後先生,您也這麼早就來學堂了。”

老先生如同往日一般穿了一身墨色儒衫。從袖中取出鑰匙打開了院子的大門,先凡路一步進入學堂,少年則是緊隨其後。

“你這小子一個月都不來一趟學堂。說吧,還有幾日去臨天洲?”

後先生將凡路帶至一張木桌之前,先讓凡路坐下。自己則坐在另一側。桌上放著棋笥棋盤,棋盤則是一張在九洲最處可見的十九路木製棋盤。

“最晚兩日後出發,所以還要向先生告假一段時間,最早也要明年開春再回來。”凡路說道。

後先生並未急著講話,慢慢的從棋笥中拿出兩顆黑子放在手中摩挲,眼睛也盯著手中的棋子。

“那這次目標是什麼,要是想著進個六十四就知足了,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地來學堂上學。”老先生說道。

凡路想了一想,隨即開口回答。

“先生,凡路的目標是九洲棋聖。”

老人似乎並無意外之感,隻是抬起頭看著孩子。將棋子放回棋笥。

“如今天下棋運。振隆,清渠二洲各占半數,你小子說話的口氣倒是不小。”老人笑著打趣道。

“清渠洲那座屹立棋壇六十年不倒的長青山先不談,中土振隆洲培養出的少年棋聖這次可是有備而來,極有可能會蟬聯此屆棋聖頭銜。“

少年並未過多解釋,隻是堅定的看向老人。

“請後先生相信凡路,我有把握。”

看著孩子如此堅定的神態,老人囅然而笑。原本平滑的額頭上浮起一層層的皺紋,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縫,爽朗的笑聲甚至讓凡路一驚。

自己從來沒有見過老先生如此開心。

“好小子,不愧是老頭子的學生。來,配我下一盤。”

“這次彆讓我,我倒要看看未來的凡大棋聖是到底是個什麼水平。”

隻說圍棋,老人算是少年的啟蒙師傅。凡路九歲學棋,時至今日也才剛滿五年。

在後先生第一次見到凡路的時候就覺得這孩子性子內向,穩重,是個學棋的好苗子。畢竟就算未成大器,讓孩子個愛好也是極佳。

可沒想到的是,這孩子隻是學棋的第二年就可以和學堂中棋力最強的孩子下分先棋。第三年就已經和學棋數十年的後先生爭勝負。

直到現在老先生已經很久沒有和凡路下過棋,按老先生的話講。這孩子下棋老想著怎麼讓著自己,沒意思。

“先生。座子、分先、還棋頭。咱們下哪種?”孩子問道。

凡路所說的三種規則便是如今天下最為流行的三種規則,也是傳承最為久遠的三種。

分先,就是棋力強者執黑一方先行,雙方交替落子直至分出勝負為止。

座子是在棋盤上四顆星的位置分彆擺上四個子,黑白各兩個,類似的對角星布局。

還棋頭則是每分斷對方一塊棋,最後計算勝負時對方就要貼給你一個子,因此對方分斷的塊數越多,你獲利的幾率就越大。

“棋聖賽用什麼規則?”老人直接問道。

“直到決賽前都是分先,決賽的三番棋第三盤是座子。”凡路回答道。

“那就下一盤分先棋,凡小棋聖覺得能讓老夫幾顆子?”

凡路轉念一想,比劃出兩根手指。

“兩顆。”

老人也不和學生廢話太多。直接拿過盛著黑子的棋笥,在四個星位為彆放上一顆黑子。

“你要是就讓你先生兩顆子,這棋聖也就彆想了。”

凡路拿過白棋,開始向先生展示自己這半年來對布局的最新研究。

布局階段,凡路幾次設下的陷阱都被老者輕盈避開,甚至還可以分心來和少年聊天。

“這次各洲對手的陣容都不容小覷,北秦洲推選出的大棋士是誰?相比其他幾洲,北秦的底子可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北秦這次一共出戰八人,凡家出四人,司家三人,朱家一人。大棋士是王朝欽定的三皇子朱耀明。”

凡路一邊講話一邊不緊不慢的落子。

這盤棋的布局自己這幾年來已經研究過不下百次,甚至可以憑借下意識走出自己認為的最佳落子點。

“就朱家那幾個臭棋簍子,老夫都能閉著眼和他們下棋。也配做大棋士,真是天大的笑話。”老人一聲冷哼。

凡路聞言趕緊四處張望,小聲和先生說。

“先生,小點聲。咱們不能私下議論皇室。”

老人回過神咳嗽兩聲,點了點頭。

“如今義熙帝登基,讓北秦自一百四十年來得以重新加入棋賽。凡路已是對朱家感激不儘,不敢有過多奢求。”

隨著棋局的進展,學堂變得異常安靜,隻能聽到呼吸和落子的聲音。但往往當一顆棋子落在棋盤後便會緊跟著一聲落子,之後會陷入不短的一陣沉默。

行至一百六十手,凡路執白中盤勝。

老人盯著棋盤怎麼也像不明白中盤的對殺自己明明下的十分強硬,但還是將優勢一點點葬送。

就這樣一直過了一盞茶的時間。

凡路看著棋盤思緒不知飄向何方,然後回過神來。小聲和老先生說道。

“先生,如果學生隻要見到某些人。他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在學生看來都是不對的。但我卻無法改變現狀,這個時候學生應如何做到讓自己的內心不受他們所影響?”

老人抬起頭,思索一陣。接著又低下了頭。

凡路隻是靜靜等待著老人的傳道解惑。

“儒家經典上記載著‘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觀過,斯知仁矣。’就是說,隻要你觀察他們的言行舉動,心中堅信他們的做出的事已經違背了道理二字。那麼你就已經知道正確的到路在何方。這時再去關注他們有什麼必要呢?隻會讓擾亂自己的情緒罷了”。

“至於改變現狀,老夫認為大可不必。儒家聖人早在千年便說過‘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仁者安仁,知者利仁。’如果一些人一直做著有違道理之事,不必依靠外界的乾預,時間會給所有人答案。”

“所以當你看到一些人明知自己在做錯事卻明知故犯,大可不必為他們著想。作好自己便是最善。”

凡路心中記下後先生的話,還是忍不住想問出這個困擾著自己多年的問題。

“先生,若我不得已與羞辱他人為樂之人同行時。學生該如何麵對?”

“言有招禍也,行有招辱也,君子慎其所立乎。”

“這方天下上什麼最硬,道理和拳頭最硬。麵對這些明知做著不正之事的人,如果你的道理硬不過他們的拳頭,隻管離他們遠些。但如果你有著可以教育他們的能力,就好好給他們講講這方天下的道理,越詳細越好。”

“你現在年紀還小,也沒有機會接觸到外麵的世界。雖然讀了很多書,但是讀萬卷書的同時,切記要做到知行合一。這次臨天洲之行,何嘗不是對你人生的一次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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