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月穀中鳥獸蟲魚眾多,蘇杭不在,便無人敢管束白秋,清閒了幾日將彌月穀轉了個遍,打打山雞釣釣魚,日子過得愜意。
不用謀劃布局,不用步步為營,不用時刻演戲,這種日子,格外的舒坦,她白秋就是白秋,不再是任何人。
靈動歡快的魚兒從水中悄然抬眸,白秋瞅準了魚兒的位置,撿起河邊的小石子扔向水中的魚兒,被砸中的魚兒撲騰幾下便魚肚朝上啦。
“棠兒”
白秋正欲彎腰撿起河溝裡的魚,青木憑空出現在她身後喚了她一聲。
“老頭兒”
青木的眼眸中蕩漾著久彆重逢的驚喜,她終不負師妹囑托,召回了棠兒的魂魄。
“棠兒”
“你去哪兒啦?”
白秋微微一笑,唇邊的笑意雖然久久蕩漾,卻有著勉強的意味和難言的苦澀,她去哪兒啦,難以言說。
“我的家人在那”
白秋的語氣和神情都充滿了急切的期待。
“棠兒”
“對不起”
“什麼意思”
“對不起”
青木不知從何說起,一千年,發生諸多的事,麵對白秋的期待,他隻有“對不起”三字來回答。
“棠兒”
“妖界眾生在等你回去”
“我是不是沒有家啦”
“棠兒”
“我問你,我是不是沒有家啦”
“棠兒,你冷靜一點”
“我沒有家啦”
“棠兒”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我堵上魂飛魄散的風險來到這個世界,可是我沒有家啦,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冷靜”
“我本無記憶,以為我的餘生將會一成不變的奔走紅塵,是你給了我希望,可是現在呢,嗬,嗬嗬”
“我已經習慣了黑暗,是你帶給我一絲光明,可現在,你又將那一絲光明抽走”
“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冷靜”
“你告訴我呀”
“嗬”
聲聲冷笑,聲嘶力竭的呐喊,可又顯得無力。
“對不起”
“棠兒”
“你是妖帝白止的女兒,你是妖族的公主,你是雲鈴鐺的主人,你該擔負起你的責任,妖界眾生在等你回去”
“可笑”
“我隻是我,我不是任何人,我也不想成為你口中的那些人”
“棠兒”
“你需要冷靜”
不歡而散。
...
白秋雙拳緊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沒有家啦無所謂,你不是已經習慣了嗎。
“家主”
青鳥手拿書信自遠處朝白秋走來。
“青鳥”
“你能抱抱我嗎”
“...”
未等青鳥作答,白秋快步上前,雙手環過青鳥纖細的腰肢,將頭埋在青鳥的頸窩處。
“哇,嗚嗚”
“嗚嗚”
青鳥僵硬著身體任由白秋擁著,白秋嗚嗚哇哇,抽抽搭搭的放聲大哭了很久,青鳥的衣裳被白秋的眼淚浸透啦。
“家主,所為何事這般傷情?”
白秋的一雙眼睛泛著蒙蒙的淚光,嘴角向下癟著,委屈巴巴的看著青鳥,仿佛受儘了時間的所有委屈。
“家主”
回答青鳥的隻有白秋抽抽噎噎的哭聲。
“我餓啦”
“...”
膳堂裡,圓木餐桌上擺滿了美食,白秋拿起筷子大快朵頤,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掉入碗中。
“嗚”
“嗚嗚”
白秋又哭啦,阿清手忙腳亂的遞上手絹。
“嗚”
“嗚-阿清”
“我好難過”
“嗚嗚”
“小姐”
阿清不會安慰人,隻能是輕輕拍打白秋的後背,以示安慰。
...
次日中午,白秋昏昏沉沉的轉醒,依稀記得,是哭得太累,然後睡著啦。
“阿清”
開口說話,嗓子火辣辣的疼。
白秋病啦,頭疼,眼睛疼,嗓子疼,昨天哭得太凶啦。
“小姐”
阿清攙扶白秋做起來靠在床頭,端來月三娘熬煮的藥,白秋看著黑漆漆的藥,眉頭緊蹙。
“不喝”
“小姐,你生病啦,需要喝藥”
“家主”
白秋耷拉著腦袋看著床頭,看著青鳥手拿書信走進來,白秋頓覺不好,難道是蘇杭那廝寫信回來啦。
“蘇杭長老傳來書信,老夫人病重,你需要去帝京一趟”
果不其然。
“我不去”
“你已經耽擱了一日”
“青鳥”
“我病啦”
“帝京白府有最好的藥師”
“車馬已經備好,家主請啟程”
“哦”
對於白秋的拒絕,青鳥罔若未聞,很多時候,不管你身在何處,身為何人,都沒有真正的自由可言,總有那麼多的身不由己。
...
帝京,也稱帝都,賀蘭王朝最昌盛繁榮的城市,冬日裡的朝陽初升,溫暖的陽光傾灑而下,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投下滿地的斑駁光影。
“大小姐”
四大家族居帝京,修建府邸於東南西北四方位,白家為首居東方。
“二小姐”
“不會來的”
白羽煙站立在白府門口,肌膚勝雪,眉目如畫,薄唇不點而朱,身段嬌俏宛若荷塘裡搖曳不定的花骨朵。
她的貼身侍女阿桃也隨她候在白府門前。
“籲”
一輛馬車戛然而停,白羽煙抬眸望去,無波無瀾的眼眸生出一絲期待。
“小姐”
“白府到啦”
車簾掀開,白秋探出頭來打量著白府,古色古香的閣樓,在蒼翠樹木的掩映中,隱約露出其鮮麗一角。
朱紅大門,白牆紅瓦,雕梁畫棟。
“小姐”
白秋將手遞給隨行而來的琥珀,一個看上去傻傻的,可愛的丫頭,可月影樓中那有傻的人,不過是偽裝罷啦。
白秋在琥珀的攙扶下步下馬車,青鳥說,她久病成疾,該是嬌弱的模樣。
“阿秋”
四目相撞,眸光儘顯驚詫,相互打量,一人清冷如仙,一人嬌弱如蟬翼,當然後者的嬌弱是故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