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可是孤不上他的當,如果我向雪狼穀全線出擊,我們一個兵士,至少要遇到北渝人四把馬刀的打擊,這種賠本的買賣,咱們靖北軍可不做。可如若我的四萬金戈鐵馬,隻集中攻擊他的四萬中軍,那就是一對一了,再打不贏他……就怪我們是劣馬瘸羊瘦駱駝了。”
“請大王下令,我等定擒下此賊,獻於大王!”龍西風豪氣乾雲。
天地間,戰雲密布,死灰寂寂,徒留蕭長陵白衣戰甲的偉岸身影,矗立渝天地中央;靖北之王端坐馬背,背向而立,三軍將士沒人看見他此刻的神情,隻看到那道挺拔的背影,始終紋絲未動。
蕭長陵深吸一口氣,再望去,隻有黃沙萬裡,他沉聲開口。
“好!今天……我不是躺在雪狼穀,讓後人替我報仇;就是越過雪狼穀,讓後人永遠以我們的名字為榮!”
“佐玉。”
“在!”胡錕應道。
“孤的三千白馬義從在哪裡?!”蕭長陵寒漠發問。
“就在您身後。”
刹那間,三千餘名全副武裝的“白馬義從”,人馬貫甲,白馬,白甲,銀槍,佩靖北刀,於中軍王旗的四周,策馬結陣,齊聲振臂高呼。
“大王威武!”
“大王威武!”
一聲一聲鐵騎暴喝,蕭長陵輕挽起韁繩,颯露紫揚蹄回身。
“勇士們,兒郎們,敵人就在對麵,比我們多四倍,他們揚言:要用大海淹沒我們一掬細沙,你們怕不怕!”
“不怕!”
“不怕!”
白馬義從壯烈怒吼。
一代梟雄神色從容,平靜地凝視著自己的三千勇士,緩緩展臂。
“很好!今日,孤就要倚仗你們,殺到對麵的雪狼穀上,奪過吳曦狗賊的帥旗,讓北渝的希望全部破滅!”
“誓殺渝賊——”
“靖北必勝——”
少頃,三千白馬義從,槍芒飛射,甲光熠熠。
片刻,蕭長陵凜然仰首,冰冷的目光,如槍尖一般,橫掃過諸將麵頰。
“佐玉。”
“末將在!”胡錕挺矛立馬。
“命兩千名長槍隊打頭陣!”
“是!”
蕭長陵轉而又望向了龍西風和韓如江,繼續發令。
“龍西風,韓如江。”
“在!”兩名將軍正色抱拳。
“各帶五百名弓箭手掩護,令神機營接敵,全力封堵北渝騎兵!”
“得令!”
“子烈。”
隻見,沐英鏗然一禮。
“在!”
蕭長陵音色鏗鏘。
“你親率三千白馬義從,像鋼刀一樣,直插敵人中軍陣地!”
“是!”沐英領命。
天地再度沉寂。
颯露紫上,靖北之王手執長劍,橫劍策馬,一身甲胄光寒,風氅翻卷如鷹展翼,單人獨騎,仿若血雨修羅,殺氣淩厲,令人瑟瑟發抖。
忽而,蕭長陵高高舉起“承影”,劍鋒劃破蒼穹,劍光耀目,直麵三軍將士。
“將士們,在你們的麵前,是我靖北軍的敵人,也是我大周的敵人,告訴孤……你們的敵人是誰?!”
唰!
靖北男兒齊齊抽刀,刀光清亮如雪,一聲又一聲狂放的虎嘯,響徹雪狼峽穀,響徹遼東上空。
“反賊吳曦——”
“你們的敵人是誰?!”
“反賊吳曦——”
“反賊吳曦——”
“反賊吳曦——”
天光普照,雪狼穀內,數萬餘名動若雷震,攻如烈火的靖北大軍,森嚴似壁壘,紋絲未動。
……
突然,北渝大軍一陣騷動,許多渝軍士兵,不由自主地將弓舉起張開,無數支閃爍寒光的鋒利箭矢,紛紛指向那位傲然策馬立於陣前的靖北之王。
萬箭所向,蕭長陵卻是麵若寒潭,一臉沉靜,緩緩將劍收入鞘內,嫻熟地摘下那張懸在鞍下的鐵胎寶弓,兩指並攏,從囊中取出一支雕翎狼牙箭;他頓了一頓,目光冷熱地掃視著北渝軍陣。
“吳曦將軍,請護好你的大纛!”
話音甫落,蕭長陵雙眼微眯,發出一聲冷笑。敵對雙方的所有兵將,隻覺眼前一花,“咻”的一聲破空之音響起,吳曦心中暗叫“不好”,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弦響過後,無人中箭墜馬。吳曦驚愕回首,難不成是——果然,萬軍叢中,兩杆象征著吳家軍標誌性旗幟的中軍大纛,被兩箭齊發射斷旗杆,正在緩緩滑落。
此刻,雪狼穀內,大青山下,十六萬渝軍死一般的沉默,隻是目光已經從大片槍芒挪向了那兩杆大旗,兩杆代表著大渝王軍尊嚴與吳家軍戰鬥意誌的帥旗——這兩麵似乎應該永遠飄揚在大軍正前方的旗幟,不倒的旗幟,居然就這樣慘淡地摔落在地上,卷成兩團。
一發兩矢,兩矢皆中。
兩軍陣前一陣死寂,氣氛愈發緊張,也愈發肅殺!
偌大的地域內,沒有一匹戰馬發出嘶鳴之聲,隻是不安地在原地蹬來踏去。
射落象征大軍支柱的帥旗,這在北渝傳統觀念中是向整支軍隊發出挑戰的信號。大周的秦王,英武的秦王,果然沒有讓人失望,沒有他不敢乾的事情。
吳曦麵色鐵青。
兩軍尚未交鋒,先丟帥旗,此舉於渝軍而言,豈非不祥之兆!
……
隨著帥旗墜落,雪狼穀內的馬嘶吼殺,終於如大河決堤,一潰千裡。
沃野遼東,雪刃霜刀邊塞風,大青山下,狼煙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