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知道騙不過殿下,”梁憶瑾的聲音又軟又甜,像化開的糖,“但殿下還是有一點點心疼的對不對?妾身沒有做皇後的姑姑,也沒有做太後的祖父,妾身就隻有殿下這一點點的心疼,以此立足。”
她說得坦然,澄澈的眼神中映出彥卿微微蹙起的眉頭。
他懂得如何應對魏琬琬的執著,也能拿捏殷曼易的分寸,卻唯獨不知道該拿眼前這個人怎麼辦。
那些實實在在的心疼,即使能對她抵賴得掉,也沒辦法對自己抵賴。
彥卿伸出手指沿著梁憶瑾的眉心,鼻梁輕輕勾畫著,然後移到她嘴角的淤青上不輕不重地摁了一下,梁憶瑾吃痛,悶哼一聲,美眸瞪圓。
彥卿卻闔上眼皮,低聲似求饒一樣:“讓我睡會兒吧,我是真的困了。”
砰的一下,心中緊繃的那根弦斷了。
大概是因為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說過話,又或許是他眼中的血絲太明顯,梁憶瑾的心中忽然湧上了一股難言的罪惡感。
從都到尾,彥卿都是無辜的啊。
可這點內疚來去匆匆,轉念又想,彥詡他是你哥啊,你也不算太無辜。
嗯,不無辜。
天人交戰了一小會兒,梁憶瑾終於踏踏實實地睡著了。
*
回到太子府,魏琬琬一言不發撲倒在楊妃榻上。心像是破了一個洞,該漏的東西都漏完了,空的。手腳僵硬冰涼,像是三九天被人澆了一頭的涼水,從裡到外凍得結結實實。
她打著冷戰,呢喃道:“拿被子來……”
伺候她的大丫鬟叫可心,聽到魏琬琬的聲音,轉頭瞧了一眼外頭大紅的太陽,皺著眉頭從榻上抱了一條薄被給魏琬琬蓋上。
“還是冷……”魏琬琬眼神空洞,說話都是氣音,虛弱得很。
可心又從裡間的檀木豎櫃中抱了一床冬日裡棉被給她捂住,低聲道:“小姐,要不奴婢去請大夫來吧。”
“大夫?”魏琬哼嚀了一聲,“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啊。”
可心是從魏府跟來的陪嫁丫頭,魏琬琬心底裡那點秘密她都明白。進了太子府這一年多來,魏琬琬還算是顧得了場麵,從沒像今日這般失態。可心生怕一會兒太子過來瞧見在惹出什麼是非來,焦急道:“小姐,奴婢知道您心裡難受,可如今橋歸橋,路歸路,您彆錯主意啊。”
“橋歸橋,路歸路,”魏琬琬反複默念著這六個字,突然道:“你去備水,我要沐浴。”
可心連聲答:“好,好,奴婢這就去吩咐。”
“再去……請太子爺來。”魏琬琬揪著紅緞被麵的手終於鬆開,留下皺巴巴的一片。
可心以為自己聽錯了,怔了怔才道,“是。”
魏琬琬主動差人來請,可是破天荒的頭一回啊。
彥詡放下手中的筆,抬眼瞧過來,“太子妃沒說什麼事兒嗎?”
來人搖搖頭,“沒有。”
彥詡又問:“太子妃今兒都做什麼了?”
“太子妃去了靖王府一趟,說是要當麵感謝側王妃。”
彥卿了然,他擺擺手,“你先回去,本王一會兒就來。”
魏琬琬差來的人悄然退了出來,彥詡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複又拿起筆,龍飛鳳舞地寫了幾個字: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作者有話要說:
梁憶瑾:苦肉計用的差不多了,得換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