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
彥卿深吸了一口氣,將她的發絲在指尖纏繞幾圈又鬆開,輕輕地把人攬入了懷中。
他的下顎抵在她的額頭上,空空的嗓音落下來:“你相信你弟弟是個好人,對嗎?”
世事不講道理,他心底最孤獨的部分偏偏隻有梁憶瑾能懂。
銅枝燈上的紅燭又燃儘了幾根,屋裡更暗了。
梁憶瑾不懂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略略思考,謹慎地給出了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答案:“我願意相信。”
這個沒什麼意義的回答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彥卿的心窩處,就聽他低笑兩聲,手掌輕撫梁憶瑾柔順的發絲,語調裡滿是寵溺縱容:“扇子呢?”
剛才梁憶瑾的時候不動聲色地又把扇子揣回袖子裡了,就是這麼個賊兮兮的動作讓原本氣鼓鼓的彥卿霎時泄了氣。
狡猾又可愛。
梁憶瑾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聲音很低:“沒拿來。”
“嗯?”
梁憶瑾實話實話:“這不是想著萬一今兒沒把王爺您哄好,留個由頭好再來一回。”
“這樣啊,”彥卿扳住她的肩膀把人推開了些,低下頭來,嘴角帶著一抹壞笑,“那你說說,打算怎麼哄我?”
說完,又逗弄般抬手扯了扯梁憶瑾的臉蛋。
梁憶瑾低頭一躲,鬢邊的碎發落下來遮住了眼睛,平添了幾分嫵媚,偏偏她還是一副任人采擷的可憐樣,輕輕勾著彥卿領口處的衣料,一字一字說得輕飄飄:“殿下大晚上的見宋姑娘,宋姑娘也沒帶琴,應當是有什麼要緊事吧……”
說著話,指尖慢慢移到彥卿的喉結處漫然撥弄著,“其實往後殿下若是困了乏了,想聽琴解悶,妾身也可以學幾首彆的曲子的。”
寥寥幾句,挑撥人心癢癢,還真是天賦異稟。
彥卿耐著性子聽她說完,一把握住她到處亂戳的手,幾乎笑出了聲。
見他笑成這樣,梁憶瑾扯了扯唇角,故意垂頭喪氣道:“殿下,那明天這扇子妾身是送呢還是不送啊他?”
彥卿笑得嗓音都變了調,身體仰了仰,“就彆折騰那把扇子了。”
一來二去的都多少回了。
他不常笑,更彆提這樣的大笑。或許是因為少見,梁憶瑾覺得彥卿笑起來格外好看,狹長的眼尾眯起,折出碎碎的光芒,透著孩童的天真,極具感染力,梁憶瑾也跟著彎起了唇角。
“發帶呢?”彥卿垂眸去尋。
剛才給梁憶瑾的那套胡服中還裹著一根束發的帶子。
梁憶瑾軟軟地抬起手腕,“在這裡。”
彥卿瞥了一眼,淡淡的語氣中笑意還未散儘:“那你這是等著我伺候你束發?”
梁憶瑾心道:拔我發簪的人是你。
“殿下有篦子嗎?”她是真的有些發愁,她的頭發又厚又密,不好梳,也不知道這一根細細的帶子綁不綁得住。
彥卿哂笑,“束發要什麼篦子。”
他仗著身高優勢把梁憶瑾往繡墩上一壓,雙手攏住她的頭發,噌噌噌幾下就捆好了。
“這麼快?”梁憶瑾不大放心地摸了摸,小聲問:“能行嗎?”
“不是我說,”彥卿扔給梁憶瑾一件披風,“你在北營學軍務也是做樣子吧,行軍打仗,把自己收拾利索了這是基本,還篦子,嬌氣!”
梁憶瑾也不理會他的嘲弄,轉著圈地想找個銅鏡照照,“這不到底男女有彆嘛。”
“走啦,”彥卿不耐煩地叫她,“你這張臉,光著腦袋都是好看的。”
梁憶瑾聞言抿了抿嘴唇,一陣暖流自心間湧過,若不是光太暗,彥卿便能看到她臉紅了。
被誇長得好看,梁憶瑾可謂是身經百戰,卻偏偏陰溝裡翻了船,跟著彥卿出門的時候她還在納悶,害羞個什麼勁兒呢?
王府的小側門,司振已經牽著馬候著了,把韁繩交給彥卿,便行禮退下了。
“一匹馬?”梁憶瑾瞪了瞪眼睛,“殿下瞧不起人?束發是不太行,但騎馬絕對一流。”
彥卿扯扯嘴角,“少廢話,快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