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看得癡了,直到有人喚她,她才眨了眨眼回過神來。
轉頭,她迎上殷瑞珠不解的神色,“怎麼了?”
怎麼了,有刺客啊!
殷瑞珠焦急道:“這裡不能再待了,刀劍無眼,咱們又摸不透魏陽伯的性情,稍有不慎,便成了殃及池魚的那條魚。你看剛才,那出手叫一個狠戾,咱們先離開這裡,再尋機會與他見麵。”
她的話不無道理。
閨閣女子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容貌帶來的驚豔稍縱即逝,兩人不再遲疑,攙扶著下了矮凳,徑直往門口去。
眼看著房門就在眼前,突然響起幾聲暴喝,隨即有什麼東西挨著牆壁炸裂開來。
天地為之顫抖,幸好南絮兩人扶住旁邊的房柱才沒有跌倒,濃煙滾滾中,隱約可見,廂房之間的那堵牆被轟出了個大洞。
“是震天雷!”有聲音吼道。
南絮驚詫。
天子腳下,竟然有人使用兵器庫中的震天雷?
不容她細想,濃煙中傳來幾聲咳嗽和咒罵,聽聲音離她二人所在的位置不遠。
南絮心裡一緊,攥著殷瑞珠連連後退。
隻要再走幾步,便能離開是非之地,外麵人多,就算碰到點什麼,也能及時躲避和呼救…
“姑娘,你在哪?”
“玉茗,你聽見姑娘的聲音了嗎?剛才那麼大的動靜,姑娘可千萬彆出事,嗚嗚…”
玉祥斷斷續續的抽噎聲從身後傳來,濃煙深處短暫地沒了聲響。
南絮心道不好。
果不然,煙霧漸散,寒光乍起,竟是直指她和殷瑞珠。
來不及思考到底是刺客還是段文裴幾人,南絮咬了咬牙,衣袖輕揚,對準前方的朦朧身影,扣動了角弩機關。
模糊的視野裡,有另一道身影迅速靠攏,然後與寒光重疊。
“撲哧!”是弩箭紮進皮肉的悶響,還伴隨著磁性的悶哼聲。
南絮頭皮發麻。
這是射中了?
往日裡她隻練習過射箭靶,可沒射過活物。
況且,她箭術算不上好,總瞄不好準頭,先前帶上角弩也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
身子控製不住地顫了顫,南絮才發現手心裡全是汗。
她,不會殺人了吧!
濃煙散儘,當世界恢複清明時,南絮提起的心也極速下墜。
“阿絮,你沒事吧!阿絮!”
“姑娘,你怎麼樣,可有哪裡受傷?玉祥,快扶姑娘坐下!”
耳畔是殷瑞珠和兩個丫鬟的說話聲,南絮隻覺周身置於雲端,她們和她近在咫尺又離得很遠。
她想逃離,卻被前方那雙眸子冷冷地釘在原地。
弩箭好像射偏了…
她扯了扯嘴角,視線裡那片緋紅色被利器嵌入,肩頭被染成了恐怖的暗紅。
箭尾微微搖晃。
她射中的,是初次見麵的未婚夫,段文裴!!!
男人深墨色的瞳仁裡風起雲湧,他依舊身姿挺拔,隻是臉色不虞,隱有殺伐之氣,他進一步,南絮便退一步。
直到退無可退。
威勢下,南絮勉強維持著世家女的冷靜,“伯爺,這絕非我本意,我本是要射刺客的,誰料到是你…”
“啊!鬆手!段文裴,你…鬆手!”
話沒說完,她便被一雙指節分明的手緊緊掐住。
白皙的麵龐染上紅暈,南絮隻得不停拍打身前的臂膀,得以喘息。
先前那點愧疚,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大嫂還說什麼知禮之人,知禮之人是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就上來掐人喉嚨的?
箭尾隨著他的動作輕幌,南絮看著他微蹙的眉頭,隻覺還不夠,射他一箭都是輕的,她想都沒想,扒住他的手腕,使儘力氣照著虎口咬了下去。
她南絮,從小到大,何時被人這麼欺負過,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
姓段的,誰怕誰!
虎口處傳來刺痛,像小貓咬了似的。
要是沒聽錯,她剛才叫了自己的名字。
現在的女刺客都這麼囂張嗎?真是不知所謂。
段文裴淡漠地瞥了眼南絮染上血跡的嘴角,手心逐漸收緊。
看著誰都不放誰的兩人,殷瑞珠總算回過神來;弩箭,刺客,賜婚,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全都是誤會!
她扒住段文裴的手臂,高聲道:“魏陽伯,快放手,這是阿絮,永安侯府的南絮,陛下欽賜的魏陽伯夫人!不是什麼刺客,你快放手,再不放手阿絮就要一命嗚呼了!你難道要謀殺自己的未婚妻嗎?”
最後一句近乎吼了出來。
未婚妻的頭銜太陌生,也太響亮,沉靜如段文裴,也愣了片刻。
謝晉的話突然在耳邊回響。
永安侯府的二姑娘可是京都有名的美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