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珠喉中乾澀,好久才出聲,“……我犯錯了,怎麼辦?”
金叔猜測道,“你惹簫瀾生氣了?”
岑珠有些繃不住情緒,咬著唇點了點。
金叔道,“沒事!妻夫之間哪兒有隔夜仇的?”
“等簫瀾回來,你道個歉,說幾句好話,保準她高興!”
岑珠小幅度地搖了搖頭,嗓音微啞,“不一樣的……”
簫瀾這次是真生氣了,哄不好那種,況且,他們也不是真正的妻夫。
金叔把他拉到身邊坐下,溫聲問,“跟金叔說說,發生什麼事了?”
能讓一向傲嬌的簫岑嚇成這樣,想必不簡單。
岑珠低聲道,“都怪我……”
“我想買衣服,簫瀾不給,我就、我就……”他有些說不出口,忍了忍酸澀的情緒,繼續道,“我就說了她,說她眼裡隻有錢……”
“娶我……也是為了錢。”
涉及身份的話不便對外人說出口,岑珠隻能這麼描述。
不料金叔聽完,卻沉默了好一會,半晌歎了口氣,“你要體諒簫瀾才是。”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腦袋,“也怪我們!”
他問岑珠,“簫瀾可跟你說過,她娘的事?”
岑珠搖了搖頭,睜著一雙紅腫乾澀的眼眸看他,“……怎麼了。”
金叔歎了口氣,說道,“當初,簫瀾她娘身患重病,簫瀾為了給她娘治病花光了所有錢,每天起早摸黑去乾活,大雪天裡赤著腳跪在地上跟人借錢,大家擔心錢拿不回來,隻敢借一點,可還是不夠……那大夫收不滿診金,也不認真看,隨便開了個藥,簫瀾求了很久也沒用。後來……後來簫瀾她娘就走了。”
簫玲為人熱情能乾,生前幫過他們很多,可病重之時,卻沒多少人伸出援手。就連老村長和金叔家自己,都因為當時剛出生的兒子而不敢借太多。金叔一想起這些事便覺得心中有愧,忍不住抹了抹有些濕潤的眼角。
“簫瀾那時才七歲,還欠著許多債。村裡人一起把她娘安葬以後,開始討論簫瀾的去向,可大家過的都是貧苦日子,多一個人就要多吃一碗飯,所以……”金叔頓了一頓,“大家都不願意收留簫瀾。”
岑珠隻覺得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疼得他快要無法呼吸,半晌滯聲問道,“……然後呢?”
“然後……”金叔吐了口氣,繼續道,“然後簫瀾就自己離開了村子,大夥兒一起找了一陣都沒找到人。最後也隻能放棄了。”
“這麼多年過去,我們都以為簫瀾沒了……可誰知,她還活著。”金叔忍不住笑了笑,“還長成了這麼健康漂亮的一個女郎。”
“倘若她沒成親,村裡的男子定是要個個爭著嫁給她的。”
說到這兒,他拍了拍岑珠的手背,“她對錢有心結,往後那些話,你就不要再對她說了。”
“免得傷她的心。”
岑珠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隻能點點頭,發出含糊的音節。
他真壞,他壞透了。
他竟對簫瀾說出那種話。
怪不得人人都討厭他,岑珠現在也很討厭自己,長得難看,說話難聽,腦子還笨,沒有人、沒有人比他更討厭的了。
岑珠終究還是沒忍住,嗚嗚哭出聲。
*
蕭瀾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天上無星,月光清淺地鋪灑在地麵上,如同落了一層銀霜。老村長和金叔都已經歇下,主屋黑黢黢的,唯獨她和岑珠住的那間旁屋還亮著一點微弱的燭光。
岑珠向來怕黑,沒人在他身旁點著燈也正常,蕭瀾可不認為這個沒良心的小公子會一直等自己。
可她猜錯了,岑珠確實在等她,他縮在床角,腦袋埋在膝間,隻露出一雙哭過頭的紅腫雙眼,目光失神地落在床麵上。
將要入秋,夜裡天氣涼了些,偶爾能聽到風刮過的聲音,除此之外,一切都靜悄悄的。岑珠希望能聽到一點彆的動靜,這樣他就可以知道蕭瀾有沒有回來。
似乎是老天聽到了他的心聲,岑珠清晰地聽到了自門外傳來的一點動靜,悉悉索索的,很微弱,落在他耳裡卻被放大了好幾倍。他像是某種被驚擾了的小動物,急急抬起頭後,想也不想便爬下了床,□□著白嫩的小腳跑去將門打開。
老舊的門板在寂靜的夜裡發出嘶啞的“吱呀”聲,像是年老的戲子拖著綿長喑啞的腔調唱戲。
月光一瀉如水,空曠的院子內,樹影搖晃,不見任何身影,唯獨牆角竄過了什麼黑乎乎的東西。
要在往常,岑珠肯定會怕得跳到蕭瀾身上尖叫個不停,可今夜他卻什麼感覺也沒有,隻是在半晌過後鈍鈍地低下了頭。
是老鼠啊……
可冥冥之中,他卻似有所感地猛然抬起了頭,目光直直落在不遠外的院門處,隨後,凝滯。
但見朦朧月色中,一道修長秀挺的身影靜靜地矗立在那兒。
“……”蕭瀾沒想到這麼巧,她才推開院門進來,岑珠竟也正好打開了屋門出來。
岑珠不敢置信般傻愣愣地盯著她,“蕭瀾!”
他跑了出來,等到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