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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岑珠發了什麼瘋,回去這一路上,非要巴著簫瀾。過往有不熟的人在時,他向來不多話,今天卻一反既往,嘰嘰喳喳地和元樹說著話,儼然一副好兄弟的樣子。
“簫瀾可好了,從前我想吃醉花雞,她總跑得遠遠地替我買回來。”
他推了推簫瀾的手臂,“是吧簫瀾。”
簫瀾:“……”
分明是他用扣月錢來威脅她。
她敷衍地“嗯”了聲,岑珠又喜滋滋地道,“有一回,我們出去玩,正巧碰上一個郎君在繡樓招親,我和簫瀾隻是去湊熱鬨,誰知那個繡球偏偏就丟到簫瀾懷裡來了!”
元樹忍不住驚呼一聲,“然後呢。”
岑珠彎眉一笑,又繼續道,“那個郎君見簫瀾長得好看,說什麼都要簫瀾娶了他。”
“當時我們還沒成親呢,我見那公子實在喜歡簫瀾,自然是成人之美了!”
元樹更是驚愕,“然後呢。”
岑珠咧了咧紅唇,“我讓簫瀾娶了那郎君算了,可是簫瀾怎麼都不願,還跟我生了好幾天氣。”
“後來那公子因為這件事還一直針對我呢。”
簫瀾:“……”
事實恰恰相反,當初是岑珠非要拉著簫瀾去湊熱鬨的。那兒人太多,簫瀾為了不讓小公子被人群擠翻,沒注意到這一繡球,等注意到時已經晚了——那繡球長了眼似地結結實實砸到了她懷裡頭。
那郎君家的家仆過來請簫瀾過去。岑珠本還在幸災樂禍,見狀立刻傻了眼,死死拉著簫瀾的衣服,說什麼也不讓她過去。
那郎君主動過來了,似乎對自己才初次見麵的未婚妻主很滿意,含羞帶怯地喚了一句簫瀾“妻主”。
岑珠聽到這句話直接炸毛了,想也沒想就衝上去和人家打起來。
這場鬨劇最後在岑瑜趕過來時才結束,好好的繡球招親被毀,岑家欠了那家人好大一個人情。
岑珠自己鬨了半天,扭頭卻見簫瀾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氣得掉眼淚,還一個人生了她好幾天的悶氣。
這件事情過去了兩年,如今從岑珠嘴裡說出來,倒是完全變了個樣。
元樹忍不住掩嘴一笑,“簫娘子和簫夫郎原來還有這樣有趣的故事。”
“果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二人便這樣聊了一路,岑珠不纏著自己,簫瀾樂得清淨,也不計較他造謠的那些事情了。
她尚還有些驚訝。因著岑珠少有朋友,當初在岑府時脾性嬌縱,偏偏膽子還小,什麼都怕,不願主動和彆的小郎君說話,沒想到今兒卻和見麵不過三次的元樹聊得歡快,幾乎要稱兄道弟了。
倘若讓岑家人知道了,說不定還要抹著眼淚地說幾句“吾兒受苦了”、“吾兒長大了”之類的話。
隻是這麼想的簫瀾還沒有看出小公子背後的真正意圖,或許這樣的意圖連岑珠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正在有意識地宣示自己與簫瀾的親密。
就像一個吃醋的小夫郎,想方設法趕走覬覦自己妻主的狂蜂浪蝶,甚至聞到一點苗頭便立即警惕了起來,故意炫耀自己和妻主的親密,以便來人知難而退。
這樣的有意無意的炫耀最終在元樹離開了以後停止,等二人回到旁屋,岑珠立刻便垮下了臉,“真討厭。”
簫瀾輕嗤,“方才不是聊得開心?”
還把兩年前的事情搬出來,扭曲事實,搬弄是非。
岑珠撇了撇唇,“才沒有。”
他十分鄭重的樣子,“我,一點也不想跟他說話。”
而且!分明是他們兩個在說話,他總看簫瀾做什麼?!
簫瀾臉上有金子麼。
岑珠一想到這件事便不爽得很。
簫瀾蹙眉,“那你方才還說這麼多。”
據她所知,小公子可不是這種性格,他要是討厭一個人,從來都不會藏著掖著,也不會管什麼場麵,總之常常會讓人下不來台。
怎麼今天卻轉了個性子?
岑珠輕哼一聲,“我就說。”
簫瀾淡淡評價,“虛偽。”
岑珠惱得瞪她,“你總說我做什麼?”
“你怎麼不說他關心你是虛偽呢。”
“我關心你就是矯揉造作,惺惺作態,虛偽。”
“彆人關心你就是溫柔體貼,真情實意。”
他說得委屈了,抬手推開她,“你找彆人去吧!”
“……”簫瀾把轉身要走的小公子拉回來,“又發什麼脾氣。”
岑珠犟著氣不吭聲,簫瀾眉梢微抬,“你不說我走了?”
她作勢要出去,岑珠頓時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不行!”
他擋在她身前,又是氣惱又是委屈,“對彆人這麼好,對我就這麼凶。”
“明明我跟你最親!”
簫瀾笑了聲,岑珠又惱了,“你還笑!”
他抬起水潤明亮的眼眸瞪她,黑發掩映下,眼尾的胎記像是一簇燃燒的小火苗。
簫瀾指尖輕觸這簇小火焰,“這麼愛哭,小心把村子淹了。”
岑珠繼續瞪她。
簫瀾慢悠悠道,“你方才不就是在矯揉造作嗎。”
“我乾了這麼久的活不見你關心,一去彆人那你就關心了。”
“還說心疼我、幫我擦汗,眼睛卻一直在偷偷往彆人那瞄。”
岑珠羞惱,“我那是、那是……”
他說不出來,又確實有點心虛,癟著嘴不吭聲了。
“又笨又愛生氣。”簫瀾歎了一聲,抬步到桌邊坐下,“彆人都搶了金銀財寶、詩書字畫,偏我搶了條愛生氣的金魚回來。”
“還‘你找彆人去吧’,真找了彆人又一個勁地掉眼淚。”
她慢悠悠飲下一口水,“真難伺候。”
岑珠癟著唇,小步子磨到了她身前,“那、那我隻是一時生氣。”
“不是真的有那個意思。”
簫瀾放下杯子,“可我不會永遠都去揣測你的心思。”
“也做不到永遠揣測得對。”
岑珠悶悶地,“對不起嘛……”
“我不該同你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