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點正事。”段駿鵬正經起來:“發帖人查出來沒?”
“嗯。”
左柯讓找他表哥陸明霽幫忙,人學計算機專業,查IP屬地這種小事分分鐘搞定,昨晚上就把發帖人還有那幾條汙穢評論的IP整理好發他。
段駿鵬問:“那怎麼的?”
“還能怎麼。”左柯讓笑意不減,吊兒郎當的做派:“挨個來唄。”
“還以為你今這麼高興就不計較這事兒了。”
左柯讓一哂,態度擺的明明白白。
昨晚他發出那條澄清評論後聯係管理員禁止,陸明霽查完屬地就刪了帖子,鄔思黎的名字也設置成違禁詞,不會被搜索。
這筆賬得好好算,發帖人還有評論區那幾個醃臢一個都彆想賴。
他這反應也在段駿鵬意料之中,男人在外都好麵子,喜歡當大爺指使自己女人以此滿足被追捧的虛榮心,但左柯讓不,昨晚那一係列把人當祖宗供著的舉動,就能知道他有多寶貝鄔思黎,怎麼可能放任她遭受無妄之災。
“誒我再問一嘴。”段駿鵬覷著他神色:“你們家知道你戀愛這事不?”
左柯讓無所謂:“知不知道又能怎麼樣。”
“咱們這圈子什麼情況你還不了解?”段駿鵬雙手舉高表明立場:“首先我沒有看不起貂蟬妹妹的意思,其次她家庭條件不好是事實,最後你倆要真一直走下去肯定得麵臨一堆問題。”
是真心祝福自己好兄弟找到真愛,但他該提醒也得提醒,他們這個圈子戀愛和結婚是兩碼事,戀愛隨你怎麼談都行,結婚就得老老實實接受家裡安排。
很明顯,左柯讓對鄔思黎那就是直奔結婚去的,以免左柯讓太過上頭忘記考慮現實,段駿鵬有必要給他打預防針。
上課教室在三樓,電梯口擠滿人,他倆沒過去湊熱鬨,去走樓梯。
左柯讓一步三層台階,邁得輕輕鬆鬆:“他們不管我。”
漆黑眼睫半垂,揚唇,大逆不道的話張口就來:“我媽又不是白死的。”
左柯讓十二歲搬來寧城生活,段駿鵬那時候才認識他,對他家裡的事情一知半解,關於他媽離世的原因他隱約在長輩那裡聽到過一些,不是什麼光彩事兒,當時鬨挺大,算是一處禁忌。
左柯讓可以若無其事掛在嘴邊,段駿鵬可不敢接這話茬。
千言萬語在心頭盤旋一圈,最終融為一句:“你心裡有譜就行。”
左柯讓嗯哼聳肩。
兩節專業課上完,最後一節是一二兩班並班的體育課,在航工院隔壁百來米的體育館上。
體育老師就剛畢業兩三年,沒比他們大多少,都能玩到一起去,熱身完畢後,僅有的幾位女生去自由活動,男生們湊到一起打球。
左柯讓對排球更感興趣,籃球也會點,就不怎麼打,段駿鵬他們勾肩搭背準備去排球場耍一圈,走出一半發現左柯讓不在大部隊裡,回頭一看,人正朝著籃球場那邊去。
兜裡東西都掏乾淨放在看台上,左柯讓走近籃球框下那批人,視線輕飄飄掠過隊伍中的任卓元:“哥幾個帶我一個唄。”
體育老師:“你不都打排球?”
左柯讓:“換換口味。”
“那來。”
體育老師問他打什麼位置,他說前鋒。
人數正好夠分成兩支隊伍對打,抽簽決定隊伍分配,左柯讓抽到和任卓元一組,他毫不避諱地當著眾人麵提出換組:“能換一下嗎老師,我不想跟他打配合。”
手指向任卓元,對應話裡的“他”。
左柯讓語氣漫不經心,像是隨口一說,可指向性又太過明顯。
眾人一靜,眼睛緩緩滑向另一邊,任卓元站在原地神態自若,完全不在意左柯讓的敵對,反而善解人意一笑:“我沒意見。”
於是左柯讓就換到另一方前鋒位置。
哨聲響起,裁判拋球到半空,雙方中鋒起跳搶球,任卓元那隊中鋒稍快一些,球到他們那邊。
任卓元打後衛,球到他那,快去尋找恰當時機傳球給前鋒,左柯讓提前預判出他的運動路線,一個閃身截斷,籃球落入他手中,借此用力撞他一下,站姿錯位,左柯讓大剌剌露在衣領外的雙環項鏈抽到任卓元耳朵。
瞬間變得又紅又燙。
任卓元動作受到影響,前後停頓不到一秒鐘,左柯讓就順利投進一個三分。
看台邊圍觀的段駿鵬幾人手掌攏在嘴邊,捧場歡呼:“柯柯好帥!”
左柯讓大步倒退著,下巴微抬,睨向對麵任卓元,懶散地吹一記口哨。
任卓元放下捂著耳朵的手,大方回以一笑。
劍拔弩張的氣氛初現端倪。
不是什麼正規比賽,就是隨便玩一玩,圖一個樂嗬,大家打得都挺隨意,所以左柯讓的刻意針對就變得格外顯眼。
他幾乎是在壓著任卓元打,隻要任卓元沾到球,不出兩秒左柯讓就會搶過來,上半場要結束,計時器發出蜂鳴聲的那一秒鐘,左柯讓脫手,籃球徑直砸向任卓元。
又快又猛,力道巨大,任卓元躲避不及,眼前一黑,鼻梁驟然一痛,人也被這股力衝得踉蹌後退,跌坐在地。
眾人在球場上極速奔跑的腳步被這一出變故強行暫停,體育老師三步並兩步上前,拉住左柯讓,厲聲斥責:“左柯讓你要造反嗎?”
段駿鵬他們也趕緊過來。
溫熱的液體從鼻腔裡流出,任卓元粗糙抹了下,仰頭看左柯讓:“阿讓,我應該沒惹你吧?”
“我敢這麼整你就代表我有證據。”左柯讓居高臨下站在任卓元麵前,歪頭打量著他:“再裝就沒意思了。”
任卓元不解搖頭:“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跟蹤偷拍好玩嗎?”
“想拉鄔思黎下水又怕得罪我,所以隻給我打碼。”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會為鄔思黎出頭?”
“敢做不敢當,隻會在背地裡搞小動作,一個男人玩這套,真的,我覺得挺爛的。”
左柯讓不疾不徐地揭露真相,其他人先是一臉蒙圈到驚訝再到鄙夷。
任卓元倒沒有特彆蠢,他注冊發帖的手機號是找黃牛買的臨時號碼,不需要登記身份信息,按理說是追查不到他頭上,陸明霽順藤摸瓜黑了他手機,把他手機裡所有信息都拷貝打包了一份給左柯讓。
體育老師有他們不少人的好友,論壇帖子的事情略有耳聞,捋清楚前因後果,還是擋在他們中間,告誡左柯讓彆衝動。
左柯讓叫他放寬心,並說明自己不會打架,拂開他掣肘自己的手,屈膝蹲下,同任卓元視線持平,好聲好氣商量著:“我隻是希望你能公開給鄔思黎道個歉,然後就再也不要出現在她麵前,這不算為難你吧?”
任卓元一條帖子將鄔思黎推至風口浪尖,那左柯讓就以牙還牙,他不喜歡玩陰的麼,左柯讓就偏把他拉到陽光下暴曬。
怎麼胡編亂造惡心他姑娘,就怎麼把這份惡心吞回去。
“其實你這人也挺有意思,小組合作每次都跟我們一起,我沒上課主動借我筆記,段駿鵬忘寫作業你主動借他抄——”
左柯讓想起任卓元朋友圈那些內容,拎出兩條比較有記憶點的:“一邊對我們釋放善意然後轉頭又發僅自己可見的朋友圈說我們目中無人,是個離開原生家庭就一事無成的廢物。”
他疑惑提問:“你怎麼做到這麼切換自如的?”
到這時,任卓元淡定從容的麵具才有破裂的跡象,胸口隨著呼吸一起一伏,撐著地板的手臂緊繃,定定看著左柯讓。
左柯讓半點不走心:“對不起咯,不小心看到了你的隱私。”
“你好像很想融入我們這個圈子,但是很可惜,你永遠都不夠格。”他慢慢笑出聲,輕蔑又不屑:“鄔思黎也不是你配招惹的人。”
左柯讓探指點他心口,下達最後警告:“記住了,記心裡,彆再去倒她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