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念頭像是一種魔咒,桑玦緩緩閉上了眼,任自己像一隻待宰的牲畜一樣,被放在地上。
——唯有等待。
刀刃切過他的尾巴,銳痛鑽心,桑玦咬緊牙關,隻是悶哼了一聲。
“錚”的一聲鳴響,一抹寒霜擊穿了桑玦身後的影子,攜來的涼氣給桑玦注入了一絲清明。
是熟悉的冷香。
他驀然抬頭,和冷柔危對視了一眼,怔了怔。
冷柔危挪開了視線,像是沒有看見他的狼狽,冷聲吐字,“這是夢,醒醒。”
見桑玦還沒回過神,冷柔危手中霜縛破空,向一個方向追去,催促道:“快,抓住他!”
桑玦目光銳利地射去,很快捕捉到那道異樣的神念,它混在重重黑影之中,正試圖逃跑。
意識到是自己夢境的瞬間,桑玦重獲了掌控權。
他霍然旋身而起,箭一般掠去,心念一動,手中長刀旋轉,錚然出鞘,一刀破開黑影迷障,和霜縛形成絞殺之勢!
就在即將碰到那抹神念時,迷障驟濃。
桑玦連忙一揮手臂,什麼都沒能驅散,反被濃霧團團圍住。
他猛然睜眼,從現實世界中醒來。
他的頭一陣昏沉發痛,眉心那道黑氣轉眼消散於無形,回想剛才,怎麼也捕捉不到那道神念的氣味。
血月的光正柔和,照在對麵的彼岸花屏風上,為那些盛放的花添了些詭豔的顏色。紫色袖袍拂過視線,攜來陣陣冷香。
“怎麼回事?”冷柔危走到旁邊的玫瑰椅上坐下,雙腿交疊,向後靠去,冷淡地打量著桑玦。
她向來眠淺,有人在她殿裡,她更是睡不安穩。
夜裡前世的影像斷斷續續,如走馬觀花一般過。再睜眼,天色已漸漸亮起來。
從屏風後走出來,就見少年躺在她的美人榻上,竟毫不設防地酣睡著。
但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對勁。他眉心黑氣,分明是被魘住。
借著她和桑玦之間的血誓,她一路暢通無阻地入了桑玦的夢,破了魘術。
桑玦看了她一會兒,透亮的眼睛像劍刃雪亮的光,像是審視,又隱含著些說不清的執拗,“殿下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問什麼?”冷柔危神情平淡,輕挑長眉。
她見到了桑玦狼狽不堪的一段過往,或許她應該可憐。
但冷柔危的感情向來節製,世間人人都有他自己的苦難,她對自己的痛苦尚且常常無視,更沒有多餘的感情去可憐彆人。
沒什麼好追問的,現在還活著,就說明過去的已經過去。
除此之外,她沒有彆的情緒。
她是厭惡桑玦,視他為死敵,但彆人給他的痛苦,並不能讓她愉悅。
一切非要她親手施與,予她所想的結果,才有掌控的痛快。
“我沒有任他們欺負。”桑玦道。
實際的場景遠比那個夢境慘烈,他當年妖氣暴.動,長出了獠牙,和那幾個成年半妖搏鬥,生生咬下了那人腿上的一塊肉。
他那時隻懂捍衛,不懂周旋,激怒了那些人,被砍下了尾巴。那是他永遠不能忘記的一課。從那之後,他學會偽裝可憐。
“後來我被人救下來了。那個人就是我阿姐。”
冷柔危沒問,桑玦還是答了。但出於某些考量,他沒有提及斷尾的事。
冷柔危顯然不感興趣,這些都是不必要的回答。
桑玦點點頭,他一邊施了清潔術,撐身起來,有什麼東西從身上掉落下來,他伸手一撈,怔了怔。
是一套疊好的衣裳。
雪青色的衣袍顏色很趁他,銀線在上麵繡成大朵花瓣的紋樣,銀白色的花邊,雪青色的底色,能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