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柔危再連發三箭。
一箭擦肩,一箭走偏,第三箭,正中武士肩頭。
他被箭氣穿肩而過,狠狠貫在地上。
冷柔危居高臨下地瞄準他的身體,從從容容地射出最後一箭。
轟得一聲,颶風驟起,冷柔危墨發倒飛,她看到的這場戰役的結局和現在重疊,一切很快散成一片黃沙,隨風消散。
大風漸漸止息,歸於平靜,冷柔危心中了然。
她知道該如何使用血弩了。
她之前陷入了一個誤區。她和追風刀對戰,一直覺得自己無暇出手,其實並不是真的沒有辦法出手。
她隻是沒有找到“最佳的時機”、“最合適的錨點”。
她總以為用弩,一定要瞄準什麼,一定要沉穩精確。
但實際的戰局瞬息萬變,一旦被近身,血弩的劣勢就被放大,更難找到精準的時機。
所以淵一直要她出手,就是以戰止戰。
戰局之中,自能創造契機。
冷柔危的周圍變成了許多個懸浮的畫麵,都是淵在戰鬥的場景,她站在這片混沌之中,還在回味著剛才,她借著對撞罡風調整身位的情景,覺得有幾分新奇。
這種借力的方式,是她以前從不會想到的。
她自從開始修煉,就習慣□□事靠自己,若要去什麼地方,達到什麼狀態,一定是自己用心念調動術法。
她早就忘了還有“借力”這種形式。
“嘖,你這小孩,還真是挺不怕死啊。”淵的紅影子飄過來,“你的心神要是在這被殺死了,人可就真的神魂俱滅了。我沒騙你哦。”
冷柔危收起血弩,唇角輕勾,那是知道自己已經勝利的從容和不以為意。
淵退後一步,將她端詳著,笑了聲,“像我年輕的時候。”
淵背著手,繞著冷柔危飄了一圈,冷柔危被這淡紅的影子繞得有些頭暈。
與弑神血弩有關的知識在冷柔危的腦海中展開。
淵第一次示範的借風力調整身位的影像不斷閃過,除此之外,千萬次戰役之中類似的場景也紛紛浮現。它們重疊在一起,凸顯出一個泛著紅光的人影,身手矯健,穿雲破月。
冷柔危學的這一式,是身法,叫破風門。
弩氣破風,擾動風流,風在暗中走行,如海浪江濤,隻不過江海有形,而風湧動於無形。
風的浪濤,既能擾動敵方,又能為自己借力。所以,造風,就是彌補血弩近戰的缺陷,調整身位的絕佳方式。
這與冷柔危所悟如出一轍,此刻這一切被明白如話地點出,她更覺心中通透。
無形的風將冷柔危籠罩,隨著紅光的蔓延,仿佛有什麼東西渡入她的體內,渾厚、古樸、純淨。
與她的心神一經融合,就化成了和冰霜屬性同樣的力量之流,將她在戰境中受傷的心神一一修複,又一層一層地澆築著她。
冷柔危的力量逐漸充盈,心神塑成的這副靈體已經不足以盛放,直到某一瞬間,外麵薄膜一般的殼褪去,所有的力量如水自然地溢出,又回流自身,圓融一體。
她竟然不知不覺進了一個小境界,比上一世提前了二十年。
四重修為中有少與太兩個境界,冷柔危現已是四重太境。在出行鬼域前夕的節骨眼上,這個小境界的突破對於冷柔危來說無疑正是時候。
還不待冷柔危細細體會力量在體內滋長的感覺,又是一陣清風吹來,將她送出了這片戰鬥之境。
冷柔危睜開眼,天已大亮,一線明輝落入她眼眸,她垂下長睫,手邊的弑神血弩箭簇雪亮。
“殿下,紫英衛首領季嵩求見。”
他來得倒很快。
宴會上的事這麼快就有眉目了?
冷柔危慢條斯理地起身,悠悠道:“讓他進來吧。”
*
桑玦在做夢。
渾身好似火燒,熱得他口乾舌燥,神誌昏蒙,隻迫切地想要水,想要冰。
他隱約抱住過一塊寒冰,於是便貪婪地依偎著不肯鬆手。
後來不知怎麼的,那塊令人如沐春風的冰變成了一個女人的臉。
女人的臉好似冬天的夜晚,雪原裡升起的半邊月亮,冷冷的,卻又閃耀,莫名吸引人的目光,就像月亮對海潮的吸引一樣。
而這冰冷的月亮垂下頭,注視著他。微涼的指尖觸摸他的肌膚,張開雙臂將他抱住。
桑玦也不知是哪來的本能,他仰起頭將她一把拉下來,想把他不能承受的溫度全部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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