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嵩抬眼,這個剛剛行成人之禮的少主殿下,口中所吐之言,令他心中有些難以言喻的顫動。
他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她目中無人,隻知道一味地任性妄為,給旁人帶來不必要的災難。
完全是一個沒長大的混世魔王。
可冷柔危不動聲色間,句句條分縷析,正切中他痛處。
季嵩自認沒有領將之材,最高也隻做到個小隊隊領,手下帶五人,沒有更多的領軍經驗。
他最大的特點就是平穩,中庸,不出差錯,不會輕易得罪人,但也不會因為自身的職銜就赴湯蹈火。
他不喜參與權術之爭,隻想明哲保身。但魔尊卻看重他中庸的特點,將他提拔到這個位置,想借他的這個特性牽製冷柔危。
季嵩心中清楚,但他不能得罪魔尊,隻能繼續沿用自己老一套的法子。職責之內的事,就事論事地做好,職責之外,不過多操心。
但冷柔危發下指令,他帶軍執行時,卻發現實際比他想得要艱難。
正如冷柔危所說,他在軍中的資曆並不深厚,比他老成的人比比皆是,手下的人比原先的五人多出了不少,難免會出現陽奉陰違的情況。
就算沒有命隨,也還有其他的人不聽管教。
季嵩雖然並不貪戀職權,但這樣一來,他職責之內的事卻難以執行,用起人來處處掣肘,許多事他不得不由親自去做。
也是因此,這次才會出現這麼大的漏洞。
季嵩原本聽到冷柔危發問,心中還有些猶疑。但困擾之事被冷柔危一一說中,他心中的天秤不知不覺慢慢傾斜。
眼前這個女子與季嵩的印象中的那個少主殿下截然不同,她比他以為的要老成。
季嵩甚至疑心她究竟是何種閱曆,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季嵩不說話,冷柔危也不催促,閒閒地飲了一杯茶,等他的下文。
半晌,季嵩開口,“稟殿下,實不相瞞,卑職最近確實被一件事困擾。”
冷柔危撩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季嵩仿佛下了決心,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吐露,又問冷柔危,“卑職對此事,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殿下以為,應當如何?”
季嵩說完,凝神靜聽,他已然相信,冷柔危既然能預見其中的問題,心中也該有解決的辦法。
冷柔危緩緩擱下杯子,發出一聲輕輕的瓷響。
她徐徐道:“倚老賣老,嘴臉油滑,並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他們以往一定是經年累月地用這一套吃到了好處。如果沒有雷霆手段,不能讓他們心服口服,想要去改變他們,推他們做事,自然艱難。”
“季將軍以為是也不是?”
季嵩深以為然,又提出了心中疑問,“殿下所言,也正是卑職心中所想。卑職也不是沒有動過撤職的念頭,但……”
“你不願得罪人。”冷柔危抬起下巴,居高臨下地道。
季嵩深感自己被她一眼洞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