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周長風並不清楚自己的半隻腳已經踏進了大明政治鬥爭的漩渦中,但是他已經隱隱的感覺到事情並不簡單。
幾天後的七月十九日,撤回國並班師的一營搭乘軍列抵達了應天府。
佇立在營地門口的周長風看著滿載著士兵們的卡車緩緩駛進來,從他們的神情中,周長風可以看出諸多情感之交織。
對班師回朝的歡喜、對劫後餘生的慶幸、對殘酷戰爭的後怕等等。
開拔時總共八百零五人,回來時卻少了足足一百七十人之多。
謝萬誠在走近之後遞給他了一張表,沉聲道:“營長,這是最新的折損統計。”
由於重傷員存在治療無效身亡的可能,所以後續的減員統計自然也要隨之更新。
戰鬥減員總計497人,含負傷312人、死亡171人、失蹤或無法辨認14人;非戰鬥減員還有36人,包括事故傷亡、疾病等等。
這個傷亡比例其實有點高,對於這個時代的工業國的軍隊而言,負傷和死亡的比例完全可以控製在2.5-3:1以內。
可惜這次的作戰地域太偏遠了,嚴重製約了野戰救護體係發揮作用,可以說很吃虧。而且不算空投的話,明軍的飛機和戰車都沒有上過場,實在是讓人鬱悶。
周長風瀏覽之後歎了口氣,“這些天我已經把之前統計的傷亡報上去了,敢死隊的名單也提交了,你看看又新增了哪幾個傷重不治的,儘快遞交給兵部吧。”
謝萬誠點點頭,隨即準備轉身離開,不過周長風卻又叫住了他。
“等等,你先去傳達命令,這些天出營活動嚴禁攜帶任何武器,佩刀也不行,而且如果去玩樂…必須結伴而行,不能少於十人同行。”
“這是為啥?”麵露疑惑的謝萬誠不明所以。
“防止出亂子,彼此有個照應。”周長風聳聳肩,意味深長地說:“否則到時候有的你我頭疼。”
打完仗回來放鬆一下是不可或缺的,但是放任一幫子剛下火線沒多久的兵去玩樂,天知道最後會惹出多少亂子來。
對於前不久才經曆了殘酷戰爭的人而言,其心緒與精神雖然看上去已經舒緩了下來,可潛意識卻可能還停留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戰場上。
因此非常容易做出過激舉動,平常被打個趣、譏誚幾句可能笑笑就過去了,但現在可不一定,搞不好一動手就會出人命的。
這種心理問題在後世叫做“戰後綜合征”,屬於“創傷後應激障礙”的一類,其實是要接受心理乾預治療的,人們對之的研究和探尋起始於歐戰。
在二十世紀後,因為大量士兵飽受殘酷的塹壕戰的折磨出現了許多心理疾病,戰後許多退役士兵也有類似症狀,易怒、焦躁、性格大變、對大聲響反應過激,這就是所謂的“彈震症”。
這就是戰爭的雙麵性了,科學技術決定戰爭形勢、戰爭反過來促進科技的發展,諸如工程學、物理學、化學、醫學等等門類均是如此。
不過歐戰中作壁上觀發戰爭財的大明顯然沒有挨過這一遭,不像英法在戰後存在大量退役士兵,因此對之不怎麼重視。
當年軍事觀察團的考察重點隻局限於戰術和兵器,次之才是後勤體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