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今天打板子?
不僅周長風納悶,沐煜也覺著奇怪。
於是他直接開口叫住了這名憲兵,“哎,這棲霞監獄的規矩不是徒刑滿的時候再施杖刑嗎?咋回事?”
後者也茫然地搖了搖頭,答稱自己隻是傳達消息,不知道緣故。
沐煜拍了拍周長風的肩膀,寬慰道:“其實也挺好的,挨完打就可以安心休養了,免得到時候本該高高興興離開的前夕挨上一通板子,多掃興。”
雖然不明所以,不過早打完打都是打,早打完也算少了一樁事,於是周長風也就沒做多想,在吃完早飯以後便跟著憲兵去了行刑間。
杖刑所用的家夥事比軍中的普通軍棍還要大,古時候這玩意在《大明律》中有明確規定規格形製——杖刑所用荊板,大頭徑三分二厘,小頭徑一分一厘。
當看到那烏青色的粗長木棍後,周長風也不禁有些忐忑了,被這玩意打五十下,怕不是真的三天下不來床。
這些天他也聽聞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比如說打板子在古時候是門技術活,像什麼可以做到豆腐上鋪一張紙,把豆腐敲碎但紙不爛,又或是能把紙拍碎卻不傷豆腐。
本著好奇心,他問了一下在場的幾名憲兵和監刑的軍官。
結果那名憲兵少尉笑個不停,“興許從前真有這等神人吧,不過人家是要靠那本事吃飯的。咱們…顯然不至於刻苦鑽研這手藝。”
行刑間的中間是一條長凳子,寬約半米、長約兩米。
按現在的要求,受刑者倒也不必脫褲子,直接趴上去就行,板子的落點是屁股。
然而正當周長風鼓足勇氣準備迎接自己想象中劇痛難耐的板子時,卻有人走了進來。
“你們這,還沒開打吧?”
“是。”
周長風扭頭看去,發現竟然是典獄長袁槐。
後者看上去似乎有些無奈,他開口道:“周長官,早上有人專門交代讓你提前受刑,而且還說……若是你誠心認錯,口述一封認錯書,咱們下手可以輕些。”
這一說,周長風頓時就明白了。
合著這是那個女人故意的啊,這這這…這不是專門搞人心態嘛!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是多麼的正確,朱泠婧的心眼也太小了吧!
非常鬱悶的周長風橫下一條心,不悅地說道:“老子隻認軍法司定的罪,不認她那邊的錯,打就打吧,再重又能有多重?”
“好吧,那便正常來。”哭笑不得的袁槐點了點頭,然後一揮手。
十分鐘後……
眼角噙著淚的周長風齜牙咧嘴地從這長凳子上翻身而下,差點兒就沒站穩,好在旁邊的憲兵一把就扶住了他。
“您這就不要逞能了,咱們給您攙著慢慢送回去。”
其實直到那板子真的落在屁股上的時候,周長風才意識到這與他印象中的打屁股完全是迥然不同的。
藤條、皮帶這種柔韌的東西最多也就是傷及表皮,但是杖刑所用的東西卻是既硬又韌,一下接一下,完全可以把皮肉給打爛。
那可是整整五十下啊!
這時候周長風心中倒是油然而生了一絲絲的後悔——也許之前認慫就不會這麼痛了?
回到牢房後,兩名憲兵囑咐說先趴在床上不要動,軍醫待會就過來清創上藥。
沐煜滿眼驚詫地看著鮮血淋漓的周長風,隨即想到自己在不久的將來也要挨三十下,不由得心中發毛。
他唏噓道:“怪不得杖責可以打死人,如果稍微往上偏一點,落在腰椎骨上,不死也殘啊。”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之後,一名白發蒼蒼的軍醫拎著藥箱子走了進來。
大概是早就見過不知道多少次類似的場景了,他隻是瞟了一眼,旋即就取出了硼酸消毒液和鋁管裝的藥膏。
先以硼酸消毒液清潔創傷處,然後再塗抹上那不知名的黑綠色、糊糊狀的藥膏,清涼的感覺一下子就讓痛感減弱了幾分。
“時至今日還保留這種肉刑,實在是……”周長風禁不住吐槽道:“什麼時候把這玩意廢除啊。”
軍醫一邊收拾藥箱子一邊說:“哪是說廢止就廢止的哦,如今就剩笞、杖這倆了,不過聽聞諮政院也在商議要不要廢了杖刑。”
“得了,這消息幾年前就傳出來了,到現在三年五載了也沒個著落。”一旁的沐煜很不屑地說道:“有本事在我挨板子之前把杖刑廢止掉。”
大明現在是標準的一院製,理論上效率更高,可以免於兩院製的相互扯皮。不過某些時候當諮政院內部也存在分歧時,提案同樣會陷入僵持。
就廢除肉刑的提案來說,這是幾名刑部、刑科給事中官員聯名提交的,早在大前年就被送至諮政院進行審議。
不過顯然不可能每個人都對此持相同態度,於是這個提案一直在諮政院內部兜兜轉轉,時不時被拿出來重新審議。
如今經過幾次三番修改的提案已經把涵蓋範圍縮減到了杖刑,也就是隻廢除杖刑、但保留笞刑,如此才算有了進展。
吐槽歸吐槽,二人漸漸就把話題扯到了今早聽到的新聞上——英國國王加冕典禮。
喬治五世於去年去世,王位傳於愛德華八世,但是他執意想和美國人辛普森結婚,而這是違背英國國教的,因而引發了憲政危機,愛德華八世最後選擇了退位。現在,王位交予了他的弟弟,如今的喬治六世。
“英國人布武天下,海軍功不可沒,此次國王加冕還要順帶來個閱艦式,倒也蠻符合情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