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是拱手又是鞠躬,“大人放心好了,小人一席話定叫他們內訌,再不濟也會心思動搖。”
這家夥的諂媚讓周長風很不爽,隻是嫌棄地擺了擺手讓他趕緊走。
等到了前線,山田宏野清了清嗓子,對著擴音器尾部侃侃道:
“諸君,我懷著無比崇敬的心來勸說你們,請停止這無謂的抵抗吧,我知道你們的想法。伱們的忠誠和勇敢都是讓人讚歎的,但這樣白白的犧牲就太沒有價值了!”
“大明王師絕不是來奴役我們的,他們隻是驅逐了壓迫百姓、作威作福的西方人,這難道不是好事嗎?請不要被一些人蠱惑,明人沒有那麼可怕和殘暴,否則我也不會在這裡同你們講話了。”
“放棄吧,這場戰爭該停止了,一切都到此為止,西方人離開後,我們會自主的建設新家園,那是多好的未來啊。想想你們的父母、妻子、孩子,誰不想要祥和的生活?為什麼還要這樣白白的浪費生命呢?”
山田宏野在繼續發表他的長篇大論的時候,突然遭到了當麵之敵的攻擊,一梭子子彈打的他周圍塵土四濺,呼嘯的聲音嚇的他蜷縮在戰壕中。
雖然看似沒起效,但周長風篤定著其實已經動搖了一些人的心防,隻是還需要時間的發酵。
既然不趕時間,那乾脆就多等等吧。
故而他決定把圍攻廠區的行動推遲到明早,希望這一晚能讓抵抗軍的意誌更為渙散。
夜色已至,舒爽的春日晚風本該讓人心曠神怡,然而夾雜的硝煙味和血腥味讓人頗為惡心。
殘破不堪的廠區中,疲憊的藤原義春中佐在巡查麾下的狀況。
今天的激戰讓抵抗軍本就不富裕的彈藥消耗大半,僅剩的少量彈藥並不足以支持堅決的防禦。
傷兵們在痛苦的低吟,其他的士兵們有的在打盹、有的在啃著飯團、有的在擦拭著步槍。
這時候,外邊傳來了一陣樂聲。
藤原義春再不濟也是中級軍官,對樂器還是有所了解的,一聽就知道那是和琴、三味線、尺八的合奏。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四麵楚歌”這個成語,然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喃喃道:“不知道幾百年後這些樂器和樂曲會不會消失……”
清幽蒼茫的樂聲似乎攜帶著憂傷與淒涼,音波穿入廠房的每一寸角落,縈繞在士兵們的耳邊。
有人在低泣,他們的嗚咽和傷兵們的苦吟交織在一起,讓其他人覺著抓心撓肺般的難受。
一夜之間,殘存的三千餘人又有四百多人逃跑了,好消息是他們大都在原地遺留了武器彈藥,平均下來讓其餘人又能多分到一些彈藥。
翌日淩晨6:00,陸戰一團的總攻準時發起。
因為敵軍陣地已經被壓縮到了一個很小的範圍,戰車隊的十幾輛兩棲坦克這次可以伴隨步兵們衝擊。
“彆靠戰車太近!當心跳彈!”
“噠噠噠—噠噠——”
廠區的殘垣斷壁下,無數負隅頑抗的抵抗軍拚命地向逼近的明軍開火,但是一切暴露的火力點都遭到了坦克炮或步兵炮的無情轟擊。
試製的火箭筒雖然射程不遠、精度一般,而且主要用途是反裝甲,可官兵們認為它們在打擊敵軍時比槍榴彈還要好用。
在煙幕彈的掩護下,一個突破分隊接近了廠區西南。
“呼——”
他們使用火焰噴射器毀滅了兩個由鋼筋混凝土碎塊和許多沙包構築成的重機槍火力點。
黃中帶紅的“火龍”噴湧而出,澆在目標上,散發出陣陣熱浪,讓人覺著好似被六月驕陽炙烤。
殘酷的鏖戰持續到中午,陸戰一團已經攻占了一半的廠區,殘餘的敵軍被壓縮到了城區北邊和東北邊。
僅剩一千多人的抵抗軍彈藥告罄,子彈均分給每個人尚不足十發,殘存的兩門迫擊炮開起來也隻有十幾發炮彈了。
“我決定發起反擊,所有人自願參加。其他人原地待命,之後準許投降,也可以向城區撤退。”
在半塌的三號廠房的地下室,藤原義春向在場的軍官和士兵們下達了命令。
“我來帶隊反擊吧,閣下,部隊的指揮還需要你。”副官懇切地說。
“不用了,已經沒意義了。”
一刻鐘後,大約五百人集合在了殘垣斷壁後邊的小小平坦地。
衣裝各異但都殘破不堪、神色疲憊但都目光銳利,在場的人之中還不乏有胳膊、腦袋纏著繃帶的傷兵。
在中佐的帶領下,所有人按照各自家鄉所在地三個一夥、五個一群的彙集,然後紛紛跪倒在地,朝著那個方向一下又一下的叩首。
他們低聲呼喊著親人的名字,然後是當地的山或河的名字,這可以說是一個傳統習俗,武士們期望這樣能夠在他們陣亡後,魂魄也能回家。
這注定是一次決死的反擊,彈藥幾無,待會將要直麵明軍的凶猛而炙熱的火力,無人相信這次的反擊能夠起效,所以實際上大家都清楚這等於是去死。
有人在喃喃自語、有人在互相寬慰、有人在盯著妻兒的照片看、有人拿著石頭磨著刺刀……
仗都打到了這份上了,這些日本人自認為已經做了一切能做的了,但是他們並不想就此合情合理的放棄,而是打算以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戰鬥到最後。
幾名護旗小隊的官兵舉著一麵旗幟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邊,旗幟是白底紅圓,右邊和左邊分彆寫著“守土”和“抗爭”。
緊接著,為首的幾名軍官站了起來。
他們身後的其他士兵們也都隨之紛紛起立,齊刷刷地將刺刀插上了步槍,在正午陽光的照射下,仿佛是一片閃爍的光點海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