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下午四時,儀鸞司的其餘四個隊全部抵達。
之後,他們溯著大井川又向北前行了大約三裡地,然後挑選合適地形布置戰位。
作為火力單位的第四隊並未被拆散分配,他們與第三隊一起埋伏在山巒中間的高地,重機槍和迫擊炮火力可以封鎖這兒的山間小徑和山麓土路——這都是敵軍隻有可能途經的地方。
第一、第二、偵搜三個隊則在蔡治琛的親自率領下開始向東南方向迂回,希望能夠繞到西躥之敵的側翼,從而發起突襲。敵軍若是潰逃,那麼便會一頭撞進第三、第四隊布下的天羅地網之中。
顯然儀鸞司的戰術部署相當主動、積極,如果換作普通的步兵部隊,恐怕不會冒險來迂回側擊,而是規規矩矩地在選定的地點預備埋伏。
臨近五時,一股子服裝各異的、二百人左右的武裝人員正跋涉在坎坷的崇山峻嶺之中,春意盎然,可每個人的神情卻都看不見歡喜或輕鬆,整支隊伍的氣氛有些消沉。
這支名曰“木村義勇隊”的抵抗軍隊伍是由預備役大尉木村淳誌組建的,他們起初以八名預備役或後備役官兵為核心,連帶二十幾名退伍官兵,以及大量的民間誌願者。半個月前這支隊伍一度達到了七百之眾,轉戰於北邊的佐久市、東禦市附近,多次突襲、伏擊明軍的輜重隊伍,還大膽地奪取過長野縣警的武器庫。
因為過於惹眼,故而這幾天遭到了針對打擊——天上有飛機空襲、地上有步兵追擊。
於是乎,被重點關照的木村義勇隊傷亡慘重、遺屍無數,現在僅剩約二百殘兵敗將向西南方向撤退。
“明軍還沒放棄追擊,我們不能掉以輕心……”年近半百的木村淳誌拄著一根粗長的樹枝,說道:“之後轉向正西,到惡澤嶽、三伏山一帶,那是個好地方,可供我們設營長期休整。”
他身旁的一名青年猶豫地問:“那裡是不是太貧瘠了?要知道我們現在的彈藥所剩無幾了,平均每個人隻有二十發子彈,機槍也隻有三百發了。”
“渡邊,你還是想去美國人的地界,這是逃避。”
“不是的,前輩,這是更長遠的打算,我們可以更安穩的休整,而且還能通過各種渠道搞到藥品、子彈。”
長野縣、靜岡縣的西邊是岐阜縣、愛知縣,那兒就屬於是仍然賴著不走的美國人的勢力範圍了,明軍在明麵上不能大張旗鼓的越界。
不僅僅是木村統領的這支抵抗軍隊伍存在分歧,其餘的諸多隊伍同樣如此。
在經過初期、也就是這大半個月的四處出擊以後,許多抵抗軍將領都意識到了關鍵問題——
彆看抵抗運動現在勢頭正旺,但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沒有明確具體的長遠打算。
大大小小的抵抗軍隊伍數量雖然不少,但缺乏統一領導,各自為戰,因而也必將被明軍各個擊破,現在看似轟轟烈烈的抵抗運動必定是曇花一現。
所以抵抗軍需要一個或多個固定的、安穩的根據地,這樣才能訓練、休整、輪換,同時這樣的地方最好還能比較方便的進行物資交易,從而購買到武器、彈藥、食品、醫藥。
綜合來看,撤入美國人的地界似乎是個完美的選擇?
不用擔心明軍大規模越界圍攻,也便於物資交易。
而且美國人其實正希望有這樣一幫子抵抗軍來牽製明人的軍力和資源,隻要不太大張旗鼓、招搖過市,美國人應該不會拒絕抵抗軍過界囤兵的?
據說幾股規模較大的抵抗軍統領已經在嘗試和位於大阪的美國代表暗中溝通了。
“……你們有想過去了以後嗎?大小事都要聽從美國人的安排?遵照他們的意願行事?”
“……”那名青年支吾了幾下,無言以對。
“如果美國人選擇妥協呢?也許他們會因為擔心明軍以此為借口,有理有據地把他們趕跑。”木村淳誌皺眉道:“這樣的話,我們就是隨時可以拋棄的棄子。”
二人還在辯駁著,整支隊伍也在散散亂亂地在山麓旁的土路上前行。
就在這時,陡然間,有幾個東西從旁邊的樹林中飛了出來,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人們定睛看去,這才發現那竟然是手榴彈!頓時亡魂大冒,一邊驚呼一邊連滾帶爬地遠離。
“轟!轟!”
爆炸聲響起,“噠噠噠噠”的密集槍聲緊隨其後,短短幾個呼吸的工夫,不知道有多少發子彈從這一側灑出。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少說二十來人在一開始就被稀裡糊塗地撂倒,但讓蔡治琛驚訝的是,他們並未驚慌失措地東奔西逃,隻有寥寥幾人意誌動搖而抱頭鼠竄。
繞至側翼的儀鸞司官兵們發起了成功的突襲,抵抗軍隊伍布置在旁邊的幾名哨兵均被偵搜隊的士兵用弩箭射殺,從而讓大家摸近到了不足三十米的極近距離。
“砰砰”的步槍聲、“噠噠噠”的輕機槍聲、“嗒嗒嗒”的衝鋒槍聲,刹那間,雙方至少有五、六種不同槍支的開火聲交織在了一起,與人們的叫喊聲揉搓成了一首沙場交響樂。
射速每分鐘五百多發、彈盤容量四十七發,抵抗軍裝備的劉易斯輕機槍雖然老舊,但卻是為數不多能造成一定麻煩的東西,故而也遭到了儀鸞司官兵們的重點關照對象。
槍榴彈、輕機槍、狙擊步槍都優先攻擊那幾挺拚命掃射還擊的敵軍輕機槍,但是對方一直在接替操縱,其中一挺輕機槍的旁邊橫七豎八地趴著四、五具屍體!
儀鸞司官兵們裝備的大量半自動、自動武器在這樣的近接作戰中占儘了優勢,密集的彈雨壓製得這些殘兵敗將們抬不起頭。
儘管這二百人都算是在前些天明軍的追擊中幸存的“老兵”,勝者生、負者死的殘酷淘汰過後,他們的素質無疑不算低,所以在遭到了猝然且迅猛的打擊以後仍然勉強維持住了秩序。
作為精銳中的精銳,儀鸞司上下並不適合主動發起衝擊,蔡治琛也舍不得這麼做,所以隻是單純以壓倒性的火力優勢不斷地殺傷對方。
射術優秀、槍法精準的特種部隊在這數十米距離上的“打靶成績”堪稱恐怖!
木村淳誌被一名士兵瞅準時機用半自動步槍兩槍擊殺,屍體倒斃的位置隨後又落了枚手榴彈,爆炸過後,縷縷青煙飄散,這位孫女剛滿十歲的預備役大尉就此死的透透的。
雙方就這樣僅僅交火了小半刻鐘,單方麵被射殺屠戮的場景無比恐怖,死傷慘痛的木村義勇隊隨即崩潰,喪魂落魄的他們奪路逃竄。
人數較多的一股沒頭沒腦地向西奔逃,顯然撞進了第三、第四隊布置的天羅地網之中。
看見惶恐的敵軍踉踉蹌蹌地逃竄,守株待兔的官兵們禁不住喜形於色,但仍然按耐住激動的心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