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教導主任的辦公室走出後,孟嶼依舊顯得有些恍惚。他環顧四周,確認無人注意後,迅速將喬霏霏給的醫療費和那張寫有電話號碼的紙片一並塞給了陸深,仿佛是在拋開一個燙手的山芋。他輕聲說道:“小舅,這些就麻煩你先替我保管吧,怎麼說也是我用一隻手臂換來的。”
陸深啼笑皆非,連連擺手,調侃道:“彆啊,你都說這是用一隻手臂換來的錢了,何等珍貴。我要是昧著良心收下了,豈不是要遭天打雷劈?”
孟嶼聽慣了舅舅的冷嘲熱諷,他的內心並未因此而產生太多波瀾。然而,當他目光落在自己裹著石膏的手臂上時,一種難以言喻的憂傷悄然湧上心頭。這意味著,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將無緣參加班級或者社團的集體活動,甚至回家還要應對長輩的關心與念叨。
陸深見他的神情如同霜打的茄子,誤以為他正在反省。於是,他苦口婆心地說:“如果你非要感激我,完全可以換一種方式,比如安分一點,彆隔三差五惹是生非,讓我像個二傻子一樣,一把年紀了還要被你的教導主任批評教育。我也是要臉的,好不好?”
陸深說著瞥了孟嶼一眼,又刻意提醒道:“或者,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你直接請你爸媽來處理吧。”
孟嶼自動忽略舅舅的嘲諷與諄諄教導,完全不接茬。他堅持把錢塞給陸深,並轉移話題道:“小舅,你說許澄那家夥到底是吃什麼怎麼長的?她媽媽那麼溫柔,言行舉止都十分得體,怎麼會生出這麼蠻橫無理且暴力的女兒?我都是懷疑她是不是基因突變。遺傳這玩意兒太可怕了!”
陸深輕輕地將錢推了回去,而那張記載著喬霏霏電話號碼的紙片卻被他悄然收起。隨後,他投給孟嶼一個意味深長的白眼,帶著幾分戲謔地說道:“既然提到了這個,孟嶼,你是不是也應該好好審視一下自己呢?畢竟,我們家是做什麼的,難道你不清楚嗎?”
孟嶼看了眼舅舅,很有自知之明地沒再接話。
許澄在下午沒有課,她從教導主任的辦公室走出後,立刻拉著喬霏霏前往大學城裡一間生意火爆的奶茶店。
這家奶茶店也不大,也就六十多平米的樣子,因其優越的地理位置,再加上小清新、小文藝的裝修風格,吸引了無數的大學生和青年男女,成為他們理想的休閒之地。每當附近的幾所大學的學生放學後,店裡就人滿為患,想喝奶茶還得乖乖排隊。
以前許澄在沒有課的時候,也會拉著薑嫣一同來到這裡坐一會兒,點一杯喜歡的飲品,一起說著學校裡最近的八卦。而她這次帶喬霏霏來,也是想借此機會向她示好,感謝她總是不厭其煩地為自己的事出錢出力。
許澄禮貌地向服務生點了兩杯奶茶——一杯是喬霏霏鐘愛的芒果口味,另一杯則是她個人偏愛的草莓口味。當她回頭準備與喬霏霏分享這家奶茶店的爆款時,卻發現喬霏霏目光迷離的看向窗外,思緒似乎已經飛走了。
許澄好奇地順著喬霏霏的視線望去,隻見天空如一片深邃澄澈的海洋,藍得讓人心曠神怡。道旁的街景則顯得寧靜而平淡,隻有幾對熱戀中的大學生情侶在悠閒地逛街,以及不時駛過的車輛。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特彆的。
“媽,你看什麼呢?”許澄好奇道。
“你夠了啊!”喬霏霏猛地回頭,沒好氣地瞪了許澄一眼,語氣嚴肅地說,“平時你當著外人的麵亂喊,我也懶得跟你計較,私底下可彆這麼叫了。”
許澄顯然對喬霏霏的告誡不以為然,她輕鬆地笑了笑,滿不在乎地說:“這有什麼,我當著我爸媽的麵也這麼叫,他們都沒意見。”
喬霏霏白了她一眼,板著臉憤憤不平道:“你這不是廢話嗎?你媽是我親姐,她早就見慣了你胡說八道,還能說什麼?至於你爸,你這樣叫,分明就是讓他占了便宜,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這不是叫習慣了嘛!”許澄笑嘻嘻地說,“其實,在我心裡,你比我媽還親呢。你是我最親最親的人了!”
“少拿這些話來忽悠我!”喬霏霏嗤之以鼻道,“你這話,回頭你要敢當著你媽的麵說,我才佩服你!”
許澄經不起彆人激她,馬上就拍著胸脯說:“這有什麼不敢的?明兒我就去跟她說!”
喬霏霏氣得翻了個大白眼。
喬霏霏今年二十九歲,是家中的幺女,頭上還有一對同父異母的龍鳳胎兄姐,即喬雯和喬霆,都是父親喬泊維的第一任妻子崔麗瑩所生。
喬雯是老大,作為家中長女,她自幼心思細膩,性格爽朗,不論對父母、弟妹,還是丈夫和女兒都非常用心,隻是因為她工作性質特殊,再加上夫家在鄰市,平時鮮少有時間回來團聚。
喬霆出生比喬雯晚了十幾分鐘,但是他腦子特彆聰明,且從小各方麵就很優秀,一直是喬泊維的驕傲。不過,喬霆高中畢業後,就在其親生母親崔麗瑩的勸說下去了美國,並在那裡上了大學,又一路讀完博士。後來,他還娶了黃頭發的妻子,夫妻倆陸續生了三個孩子,徹底定居在了美國。
說到喬霏霏自己,她的出生其實是一個意外。
年輕時的喬泊維可謂人生贏家,家中有賢惠漂亮的妻子,膝下有活潑可愛的兒女。認識他的人,無不表示羨慕。然而,彼時的喬泊維內心充滿了熱血與衝勁。他一心撲在工作上,渴望憑借自己的才華和努力,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無形中就忽視了家庭的責任,以及妻兒對他的期待和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