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修船廠影影綽綽。
偶爾亮起的火光伴隨慘叫,冒險貪財的亡命徒們聽得心驚膽戰。
梅森老爹躲在一艘破船的船長室,心裡既歡喜又忐忑。
激流城的權貴管理粗疏,喜歡將權力下放。教會的神棍嫌貧愛富,從來不管窮人死活。
城外饑民流竄,城內貧民哀嚎。
可有執法處、治安官以及城市衛隊壓製,老爺們隻覺著生活愜意,無憂無慮。
普通人若想在這城裡過點好日子,總得去攀附有權有錢的,壓榨比自己更窮更弱的。
麵對層層壓迫,人數占多的底層卻是一盤散沙,隻盼著有英雄能站出來替自己承受苦難。
若要他們自己去反抗,終究沒那份勇氣和底氣。
梅森老爹便是如此。
稅吏、流氓、治安官輪番禍害他的雜貨鋪,他毫無反抗,隻默默承受。
遇見周青峰、遇見這來曆不明的少年,老爹抱著萬一的心態,將仇恨托付給對方。
畢竟這小子已在城內攪起滔天風浪,能力不差,又還算善良。
反正自己已經七十五了,反正快死了,不如搏一把,否則再無機會。
所幸......似乎搏對了。
梅森老爹能分辨慘叫中的差異。
有人是南方口音的謾罵。
“胡安,是刀疤胡安。
這個劊子手是碼頭的監工,死在他鞭子下的苦力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有人聲音粗野。
“這罵罵咧咧的是惡賭鬼肖恩。有錢就賭,沒錢就搶。禍害了不知多少窮人。”
有人哀求聲過於尖細。
“是車馬行的裡皮,坐地土匪,經常綁架勒索外來客商,把無辜女子賣去妓院。”
每當一個慘叫聲響起,梅森老爹都格外振奮。死的都是禍害一方的惡棍,大快人心。
想必等到天亮,碼頭區的窮人將驚訝發現平日盤剝自己的壞蛋不見蹤影,生活會好過些。
隻是托馬斯三兄弟在哪裡?
老爹中年得子,好不容易養大成人,寄予無限希望,卻折在三兄弟手裡。
妻子鬱鬱而終,到死都不知道是誰害死自己孩子。
因為老爹壓根不敢將調查結果告訴妻子,怕她忍不住要獨自去複仇。
眼下‘五百金鎊懸賞’,三兄弟不可能不來。以他們的凶殘和隱忍,也不會輕易放棄。
老爹很擔心。
已死的罪人大多惡名昭彰,卻少有善於搏殺之人,更沒有同吃同住,配合默契的真正暴徒。
托馬斯三兄弟不一樣,戰技精湛,同心協力,顯得格外危險。
可怕什麼來什麼。
黑夜中的周青峰嘗到了驅使魔像的甜頭,收獲的神力越多,鬨出的動靜越大。
乍一看這場麵堪稱所向披靡,實際上卻過於孟浪,不夠謹慎。
這點破綻被對手抓住了。
三瓶猛火油有兩瓶正中魔像本體,高溫燒蝕會在短時間內破壞內部魔法線路,危害極大。
投擲油瓶後,三兄弟同時出擊,在極近距離內從左中右發起圍攻。
這招看似簡單,實則凶狠。
不少成名之輩措手不及,死於三兄弟的圍攻,更彆提用這招對付一個‘笨手笨腳’的菜鳥。
當燃燒的火油照亮跟在魔像後的少年,黑暗中的利劍便近在眼前。
三兄弟隱忍而冷漠,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沒有過多言語,隻為高效殺戮。
火焰之下,周青峰看到三張麵無表情的臉,也看到三柄散發寒光的利劍。
“你們......也太小瞧我了。”
少年抬起左手,露出綁在前臂上的臂弩,對準來襲的敵人連射三發。
同時其右手多了一支鋼劍,準確格擋另一側來襲的劍尖,兩劍撞擊時爆出閃亮火星。
‘笨手笨腳’的周青峰竟然‘左右開弓’,眼腦手協同一致,腳步輕盈,沒有絲毫猶豫和遲疑。
三兄弟來的太快,距離太近,賭目標反應不過來。可一旦發生異變,他們自己也沒法變招。
托馬斯老大在三米不到的距離連中三枚弩矢,雖有皮甲阻擋,可鋒利弩矢還是穿透其胸膛。
另一側的托馬斯老三劍指周青峰腦袋,卻被對方格擋的一劍震的手臂發麻,武器差點脫手。
正麵的托馬斯老二最慘,他主攻魔像,火油燃起後才看清這是一塊手持刀盾的鐵疙瘩。
沒有重武器,就隻能等火油的高溫燒壞其內部。可這至少需要個兩三分鐘。
豬頭魔像不太顧忌自己的防禦,受周青峰驅使,勢大力沉的朝目標劈上一刀,又快又狠。
托馬斯老二舉劍格擋,卻被魔像的力量壓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