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播台的手指停了下來,鬼使神差的,他把頻道調回了父親出現的那個頻道。
電視屏幕裡顯示的艾斯寇德穿著一套黑色西裝,白發被紮成一個小馬尾。他回答著主持人小姐提出的問題,臉上帶著溫文爾雅的微笑,看起來很溫柔,也很英俊,與在家裡的形象判若兩人。
在他的印象裡,父親永遠是板著臉,如果不是去了轟叔叔家,他還不知道原來自己的父親是會笑的。
這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父親。
淩川涼也望著電視裡那個截然不同的男人發起了呆,等他回過神時這段簡短的采訪早已結束,正播放著其他的內容。
淩川涼也心中五味雜陳,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複雜的情緒。他不知道自己失落的情緒從何而來,也不知道看到父親的采訪,自己為什麼會感覺到難過,他又開始漫無目的地按著遙控器。
“所以歐爾麥特先生,您也有過非常努力的時期嗎?”
淩川涼也望著電視裡那個穿著黃色西裝的男人,有些灰暗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來。
是歐爾麥特!
歐爾麥特爽朗的笑聲傳入淩川涼也的耳中,他大笑著回答主持人的問題:“當然了!我想讓世界上所有人都能開開心心地生活,為此我可是努力了很久,並且直到現在還在繼續努力啊!”
歐爾麥特豎起大拇指,咧嘴露出一排白牙:“遇到敵人的時候不要怕,英雄會來拯救大家的!”
淩川涼也雙手托著腮,豔羨地望著這個最強大的男人。如果他可以成為像歐爾麥特這樣的英雄,一定能打敗自己的父親,讓媽媽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吧。
他不想成為大家的英雄,他的目標很小,小到隻想保護媽媽一個人。
……
晚上的時候淩川唯帶來了關東煮,是淩川奈奈子今天特意去外麵買來的。
吃完飯後,淩川唯本來還要留在這裡陪夜,但是被淩川涼也趕了回去。他不想姐姐明天淩晨就要起床先回家取早飯,然後再趕回來陪他吃早飯,最後還得去上學,這樣一個忙碌的早晨太累了。
夜晚的醫院靜謐無聲,偶爾會有陪護家屬的高跟鞋踩過走廊的聲音。淩川涼也讓姐姐走的時候表現得像個男子漢一樣,結果姐姐真的走了他反而慫了。
淩川涼也躺在病床上,耳邊是風刮過窗戶發出的嗚聲,他睡不著,就坐起來看電視。
不知不覺間已是午夜,淩川涼也的眼皮越來越沉,就在他睡意朦朧之時,心口處突然湧出一股暖流,使他一下子驚醒。
這股突然孕育出來的暖流順著血管流傳到四肢百骸,淩川涼也的心臟猛烈地跳動了一下,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他的體內蘇醒了,像是一株破開了土壤的嫩芽。
這種感覺淩川涼也並不陌生,上一次發生這樣的情況,是在母親抱著他哭泣的那個夜晚,然後他就有了冰與火的個性。
現在發生的一切都與那個夜晚是那麼相似,淩川涼也遵循著本能伸出手,輕輕覆蓋在自己的脖子上,柔和的白色光輝亮起,他的嗓子漸漸不再乾澀發癢,好像可以正常說話了。
淩川涼也嘗試著發出幾個音節,沒有再咳嗽,他突然意識到,剛剛他使用出了“治愈”的個性。
他驀地想起自己下午的願望:我要是有可以治愈自己的能力就好了。
他又聯想到母親哭泣的那個夜晚,他趴在淩川奈奈子的懷裡,心裡許下了願望:希望我能擁有爸爸的冰凍和媽媽的火焰。
這兩件毫無關聯的事件像是散落的珠子,是淩川涼也用自己的“本能”將它們串在了一起,並且那個一直隱藏在體內深處的“本能”告訴他,他是個“個性生成器”一樣的存在。
而且……
淩川涼也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在電視屏幕映出的光線下,透著瑩白的色澤。
那天他在得到冰與火的個性之後好像做了個夢,夢裡有個淺淺的印象,淺到他一覺睡醒早已忘記,直到幾個月後的今天,他才從自己的“本能”中挖掘出來。
那就是,他可以把自己生成的個性,暫時性地賦予給彆人。
——通過這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