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川涼也以為自己幻聽了。
“咳咳,羅生門!”一牆之隔的人又咳嗽了幾聲,大喊了一句在淩川涼也聽來是很羞恥的技能名,緊接著他的冰牆被什麼黑色的物體撕裂了,直衝他而來——
不是幻聽啊!
千鈞一發之際淩川涼也使用個性傳送到了走廊的另一頭,遠遠地望到了攻擊他的東西,以及人。
攻擊他的是一個黑色扭曲著的、如刀刃般鋒利的長形……布料?
淩川涼也並不確定那到底是什麼,猜測是布料也隻是因為,這個不明物是從遠處那個少年的黑色風衣下擺處延伸出來的。
對方發現淩川涼也躲開了他的攻擊,正四處掃視著,在視線捕捉到淩川涼也之後,雙手插兜不慌不忙地朝他走來,好似淩川涼也的性命早已被他握於手中,所以才能這般的從容。
淩川涼也打量著向他走來的少年。
來人的身形很是瘦削,有著比常人要更加病態一些的蒼白皮膚,最顯眼的還是對方的鬢發,發梢處染著雪一般的白色。
他身穿黑色高立領大衣,脖頸係著克拉巴特式領巾,黑色袖口中露出了白色的荷葉邊袖子,這副打扮令人不禁聯想起十九世紀的貴族。
加上對方的黑長褲和擦得發亮的黑皮鞋。
啊,如果港黑的人都是這麼穿的話,他好像知道自己被誤認是港黑成員的原因了……
他想打扮得酷一點容易嗎?竟然還跟人撞衫了!
少年的皮鞋踏在地麵發出篤篤的聲響,一步一步,仿佛奏響的戰鼓。
待人再走近了些,看清他麵容的淩川涼也沒忍住問了一句:“你的眉毛是離家出走了嗎?”
“……”芥川龍之介平靜到有些深沉的麵容終於帶了點獰色,他直接發動了隻有在橫濱才稱之為“異能力”的個性,低聲喝道:“在下隻是眉毛淺淡!”
淩川涼也用冰擋住了芥川龍之介的攻擊,表情奇怪地重複了他的自稱:“在下?”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自稱,好奇怪。
淩川涼也的冰錐從地麵鑽出,被芥川龍之介背後生長出來的黑色利刃削斷,利刃縮了回去,又化為一顆泛著紅光的黑獸頭顱,張開大嘴直衝淩川涼也而來,咬碎了他的冰牆,又被淩川涼也所冰封。
黑獸晃了晃腦袋,掙脫開了將它纏繞的冰層,迎麵而來的又是淩川涼也噴發出來的火焰,黑獸躲回了主人的黑色風衣之中。
“咳,咳咳……”
咳嗽的兩人同時身形一滯。
“我剛剛就想說了……”淩川涼也的腳下蔓延出了一道冰線,帶著尖銳棱角的冰飛速衝向芥川龍之介,“好巧啊,你也咳嗽?身體不好嗎?”如果用治好他的身體作為籌碼,他會不會跳槽呢?
“將死之人,何須多言。”
芥川龍之介的黑色利刃撕開了淩川涼也的攻擊,借著雙方技能相觸時對視線的遮蔽,他的背後迅速生出黑條鑽入地底。與此同時淩川涼也的手中開始積蓄火焰,逐漸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
戴著貓臉麵具的青年歪頭:“你說話怎麼總是文縐縐的。”算了算了,這樣的人他合不來,畢竟他隻是小學還沒畢業的文化水平,聽他說話怪累的。
淩川涼也抬起手中灼熱的火球,就在要將其投擲出去時,他的腳下突然刺出尖銳的黑針!還好他反應快,用冰將自己迅速托起,同時身下凝結出厚冰層擋住了黑針。
黑針攻擊失敗縮回地底,沿著它來的軌跡又鑽出地麵,縮回了前方不遠處雙手插兜的少年身後。
淩川涼也擲出手中的火球,火球離手的瞬間化為一條火龍噴射出去,將沿途的地麵和牆壁燒出一道深深的溝壑,火光刺眼到甚至蓋過了日光,整個走廊都被熱烈的火紅色點亮了。
火龍擊中遠處的少年迸發出驚人的熱焰,像是一簇火苗落入熱油之中,點起熊熊烈火。陡然升高的火焰直直竄上了天花板,將其燒得漆黑龜裂。
火焰熄滅後,整個走廊濃煙滾滾,淩川涼也看不清那邊的具體情況。
淩川涼也被濃煙嗆得難受:“咳咳,死了吧。”
在這樣可怖而強大的火焰之下,無人能存活下來。
淩川涼也咳嗽著,準備到一樓解決掉其餘的港口黑手黨。
他邊走邊想,剛才的少年挺強的,打敗他花了不少的力氣,應該是下麵那群人的頭目吧。接下來他要速戰速決了,因為個性的副作用已經越來越大,這樣下去他堅持不了多久,除非解除變身個性。
“在下的羅生門生性惡食,萬物皆喰。”
淩川涼也的腳步頓住,不可置信地回頭,瞳孔驟縮。
濃煙散儘後,穿著黑色風衣的少年安然無恙地站在不遠處,身前浮現出波紋一樣的波動,他抬手掩唇咳嗽了幾聲。
“隻要吞噬掉在下身前的空間,你的攻擊便不能傷在下分毫。”芥川龍之介望著呆呆站在原地未動的淩川涼也,語氣平靜地說,“接下來是在下的回禮。”
“羅生門·連門顎!”
他的背後鑽出數隻泛著紅光的黑獸,黑色張口露出獠牙,像是捕食獵物的凶獸,以閃電般的速度飛出去咬向了淩川涼也。
淩川涼也好像真的被對方震住了,他沒有任何的反抗,任由這幾隻黑獸咬著他撞進走廊的牆壁裡形成了一個大坑。他的頭頂撲簌簌掉下來無數的碎石渣子,空氣中夾雜著四處飛揚的塵土,周圍灰蒙蒙一片。
“畏懼吧,顫抖吧,於黃泉比良阪之中……”正說著中二台詞的芥川龍之介停住了,他震驚地望著羅生門收回之後毫發無損坐在地上的淩川涼也。
淩川涼也咳嗽著扶正撞歪了的貓臉麵具,語氣平淡道:“還你一次。”剛才他的攻擊對芥川龍之介無效,現在他也讓對方的攻擊無效一次。
剛剛淩川涼也在聽到對方的個性可以吞噬空間時,就決定不跟他打了,所以才任由對方攻擊自己。
為什麼不打了?
淩川涼也微笑著將無效化開啟到最大的範圍。
——因為接下來將會是一場碾壓,根本稱不上是戰鬥。
森鷗外派出去剿滅新高組的武裝部隊全滅,隊長芥川龍之介重傷瀕死,被抬進了港黑的醫療室進行急救。
剛出完任務回到港黑的橘發青年接到首領召令,乘坐電梯到達了位於頂樓的首領辦公室。辦公室的色調是昏暗的,隻有寥寥幾盞光線柔和的暖光燈。
中原中也脫帽,將帽子抵在胸口微傾身子鞠了一躬:“Boss。”
森鷗外十指交疊撐著下巴,紫色的眸子看似平和,其中卻暗藏著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沉情緒:“中也君,你辛苦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中原中也如此回答。
森鷗外總是這樣,把人叫來後不提正事,而是先慰問幾句,仿佛這樣他就是一個體恤下屬的好首領一般。
森鷗外的語氣莫名:“芥川君正在急救室搶救。”
中原中也微愣一下,冷靜地猜測道:“是其他異能者的報複嗎?”
橫濱是個神奇的城市,這座城市相當於國中國,有一套自己的法規,不受日政府的管轄。他們對個性的稱呼也與其他城市不一樣,他們稱這種超常的力量為——異能力。
“我也不知道呢。”森鷗外說,“橫濱能傷到芥川君的異能者不多,能將他重傷至此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據我所知他們暫時還沒有對芥川君下手的想法。”
中原中也說:“外來者嗎。”
“我想是的。”森鷗外的的半張臉因光線太暗而隱匿在黑暗之中,令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橫濱是一座值得人珍愛的城市,我不希望有外人來破壞。”
“我明白了,Boss。”聽懂了森鷗外話裡的暗示,中原中也垂頭,說出了森鷗外預想中的話語,“我會去調查的。”
森鷗外的唇角帶著笑,微微頷首道:“那就辛苦你了,中也君。”
與此同時,橫濱的某個港口倉庫裡。
淩川涼也正在治療自己的肺部,企圖給自己續續命,好能堅持到收完小弟。
新高組的人脫離了險境之後,終於有心情仔細看看這位救命恩人,他們的視線在那張眼熟的貓臉麵具上徘徊,終於有一個人想起了是在哪見過:“我在電視上看過這張麵具!”
淩川涼也點頭,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是的,我正被警察和英雄們通緝呢。”治的差不多了,照這樣還能堅持一陣。
新高組的人都有些窒息,他們這是剛逃離港黑的虎口,就進了另一個人的魔爪?而且還是被外界通緝的人,加入他的陣營就意味著自己也成為了被通緝的一份子。
橫濱有一套地下協議,即隻要不傷及無辜,不大肆破壞城市和它的安寧,是默許黑手黨之間的爭鬥的。
但加入淩川涼也的陣營就不一樣了,他們會成為通緝犯,即使是橫濱這座有著自己法規的城市也保護不了他們,他們會成為過街老鼠一樣的存在。
新高組不少成員的臉上都流露出不情願的神色。
淩川涼也望著眼前僅存的十幾名新高組成員,歪頭問道:“你們不想履行諾言了嗎?”他歪頭的動作很可愛,有一種孩童的天真,事實上他也真就是個孩童,沒人知道這具青年的殼子裡是一個剛滿十歲的靈魂。
一瞬間,新高組的人感覺到了濃稠的殺氣,濃稠到他們感覺自己下一秒就會成為屍體。
淩川涼也還是第一次品嘗到毀約的滋味,與捉弄、謊言、玩笑、背叛、隱瞞都是截然不同的味道。這種感覺令他很不舒服,殺戮欲逐漸充滿了他的胸膛,他想把眼前這群利用完他就想毀約的人儘數斬殺。
——原來人是可以不遵守諾言的啊,既然答應了不就應該做到嗎?
穿著花西裝的新高組首領上前一步,迎著淩川涼也帶著些許憤怒的殺氣,他努力平複自己過快的心跳說道:“我們很願意履行諾言。”
像是海水退潮一般,淩川涼也的殺氣退去了,還來了一室的寧靜與祥和,仿佛剛才的殺氣隻是他們的錯覺,新高組的成員下意識露出了劫後餘生的慶幸神情。
隻聽淩川涼也高興地說:“那你們以後就是我的狗了!”
……
中原中也帶著港黑的手下們來到了新高組的基地。
眼前是一片斷壁殘垣,殘餘的牆體被火燎得焦黑,斷裂的鋼筋水泥堆積在地上,港黑和新高組成員燒焦的屍體疊羅在一起難以分辨誰是哪方勢力,很難想象這堆廢墟在幾個小時前還是一座三層樓高的建築。
“找。”中原中也吩咐下去,“把有用的線索都找出來。”
手下們四處散開,開始在火災後的廢墟裡搜查,中原中也站在不遠處觀察著四周。
無論被火焰破壞到何種程度的建築,總會遺留下什麼線索,這群人熟練地收殮著屍體,在廢墟中尋找蛛絲馬跡,就像做過上百次一樣。
事實上他們的確做過上百次,因為這批人是前港黑乾部太宰治一手調.教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