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池和她疏遠好多。他沒有提分手,但陸嘉魚覺得,他們倆已經和分手差不多了。他們已經好久沒通電話,好久沒發過信息。偶爾在學校碰到,她能感覺到沈池明明看到了她,但他避開了她,並不同她打招呼。
陸嘉魚也有自己的自尊,她既然感覺到沈池對她的回避,就不會再主動聯係他。
她心裡其實很理解他,他父親是政府高官,她父親出了這樣的事,他家裡也一定會逼著他跟她劃清界限。
他夾在中間,也一定不好受。
何必為難他。
*
父親的刑期在兩個月後判了下來。因為涉嫌巨額行賄,並謀取不正當利益,被判處有期徒刑七年,沒收全部以不正當經營獲取的財產。
屋漏偏逢連夜雨,父親入獄、公司宣布破產,債主上門要債。陸嘉魚如今所居住的房屋被法院強製執行。
家裡被查封那天,是十一月二十三號。
陸嘉魚拖著行李箱在街上站了好久。
她身無分文,不知道要去哪裡。
在公交車快要收班的時候,她終於拎著行李箱走了上去,刷了學生卡。
她知道她但凡有點尊嚴,就不該去找沈池。
可是除了沈池,她真的不知道還能去找誰。
半個小時後,她拖著行李箱下了公交車,走到沈池家洋房的小區外麵。
她在外麵站了很久,遠遠望得見那套熟悉的房子,客廳亮著明亮的燈。
她和沈池其實認識很久了。第一次見麵是初三的時候,那天是沈池爺爺的壽宴,爸爸帶她去賀壽。她那天穿了一條白色的仙子裙,在人群中自然很亮眼。
她看得出爸爸對沈池父親多少有些巴結的意思,她覺得煩,到門口去吹風。
沈池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那晚的沈池穿得也很得體,白襯衫、黑色燕尾服,雖然才上初三,但他個子已經很高,那樣穿著,已經有些貴公子的模樣。
他見她在外麵吹風,主動來同她說話,“怎麼在外麵?裡麵剛上了糕點,味道還不錯,要不要嘗嘗?”
陸嘉魚那個時候就已經很成熟。她隻覺得沈池搭訕的方式很撇腳,根本不搭理他。
不過她爸爸後來倒也沒有攀上沈池的父親。倒是沈池,臉皮很厚,隔三差五往她家裡跑。
她起初叫王叔把他攆走,王叔哪裡敢,而她父親想攀上沈池的父親,更是樂見其成。久而久之,沈池就成了她家裡的常客,熟悉她家裡像熟悉他自己的家,她慢慢也看沈池越來越順眼。
再加上沈池總帶她出去玩,慢慢的,她和沈池就發展成了友達以上的關係。
真正確定戀愛關係,是幾個月前沈池從馬爾代夫度假回來。
那時她已經被她爸關在家裡快一個月,沈池一回來就帶她出去玩。那晚他們去試了一間新開的法式餐廳,吃過晚餐又去看電影。
那晚電影裡放映的什麼內容,陸嘉魚已經記不太清楚,隻記得沈池在黑暗中牽了她的手。
陸嘉魚在黑暗中紅了臉,心跳也有點快,她試著掙脫,但沈池更緊地握住了她。
一直到電影結束,兩人的手都再也沒有分開過。他們手心都出了汗,不知是緊張,還是害羞。
後來那天晚上,他們一路牽著手散步回家。沈池將她送到家門口,離開的時候,湊過來在她臉頰親了一下。
那個時候的陸嘉魚覺得很甜蜜,回到家抱著枕頭在床上翻滾了好久。
可她那時候也沒想到,甜蜜的初戀居然這樣短暫。
她在小區外麵站了好久,望著沈池家明亮的客廳不知道該不該上去。
門衛室的保安認得她,見她在外麵站很久了,主動過來給她開門,“陸小姐,你來找沈公子吧?”
陸嘉魚回過神,她收回目光,感激地朝保安笑了下,拖著行李箱進了小區。
從小區門口到沈池家的距離並不遠,陸嘉魚隻花了五分鐘不到的時間就走到了。
她站在沈池家門口,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抬手按了門鈴。
幸運的是,來開門的正好就是沈池。
陸嘉魚已經很久沒見過他,看到眼前熟悉的麵孔,她一時間不知道該笑一笑,還是該問他,為什麼不再聯係她。
但她終究什麼也沒問,隻是望著沈池,說:“抱歉,沒有跟你說一聲就直接過來了。”
沈池看到陸嘉魚,眼中何嘗沒有心痛。但他不敢讓父母看到,擋在門口,壓低聲音,“小魚,還好嗎?”
陸嘉魚看著沈池,堅強了很久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她搖搖頭,哽咽到連話都說不出。
她怎麼可能好。
她爸爸坐牢了,家裡被查封了,她沒有家了。她也沒有親人,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望著沈池,強忍著哭腔,“沈池,我可以在你家裡住幾天嗎?我家裡被法院查封了,我不知道能去哪裡。”
她話音剛落,裡麵傳來沈池媽媽的聲音,“阿池,是誰啊?”
沈池聽到他媽媽朝門口這邊走來的聲音,立刻回道:“沒誰,敲錯門了!”
他迅速從褲兜裡摸出錢包,把錢包裡的現金全都塞給陸嘉魚,壓低聲音急切道:“小魚,你暫時先去找酒店住一晚,我明天到學校找你。”
“阿池?”沈池母親的腳步聲更近了。
沈池怕母親看到陸嘉魚,再不敢跟陸嘉魚多說,匆匆關上門。
陸嘉魚望著緊閉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