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崇恭敬的請了安,心中有些奇怪,雖他是太子,可母妃為了避嫌,平日裡鮮少直接召見他的。
可見是生了什麼事兒。
待他聽清那柳衍竟然驚了姑母的馬車,父皇直接就讓人把他杖斃時,緊緊攥了手,沉聲道:“這柳衍到底是被柳家老夫人給寵壞了,今個兒他竟敢驚了姑母的馬車,也算是咎由自取。不算委屈了他!”
說罷,又道:“母後也該讓鄭家收斂收斂了,且不說之前鄭閔受了責罰,如今柳家竟也敢仗著和成國公府的姻親,如此囂張跋扈。這日後,還不定多少禍端!”
說著,朱崇不由又嘀咕道:“這些紈絝子弟,一個比一個囂張。倒是我這個東宮儲君,日日小心翼翼。這日子,過得真是憋屈。”
鄭皇後低斥一句:“太子慎言!”
說完,瞧他一臉宿醉的樣子,語氣微沉道:“你看你,像什麼樣子?也不怕你父皇突然召見你。這一身酒氣,若是被你父皇瞧見,又要挨罵了。”
見太子不說話,鄭皇後當然知道他是不滿太子妃顧氏。
這顧氏不過是小家碧玉,比起之前的裴家姑娘,確實是差了許多。
“母後知你不喜顧氏,可這畢竟是你父皇指給你的發妻,你切不可流露出不滿。否則,惹了你父皇猜忌,覺得你心存怨懟,就不好了。”
朱崇沉著臉,一字一頓道:“就這樣一個女人,怎有資格做我的太子妃。兒子心中如何能舒坦。”
鄭皇後皺眉道:“這泰山地動,東宮走水,之後又接二連三的事情。若是往日,母後還能在皇上麵前幫你爭取一番,可現在,又怎敢多說一個字。”
“這個時候,考驗的便是耐心。等你大婚之後,生了子嗣,東宮的位子就更穩了。這道理,你該明白的。”
“至於女人,等你大婚,母後做主給你找幾個如花似玉之人,又豈會委屈了你?”
朱崇一聲冷笑:“再美又如何?不過都是些木頭美人!”
鄭皇後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直到朱崇嘀咕道:“這滿京城的貴女,哪一個能比得過姑母去…”
鄭皇後差點兒沒嚇暈過去,一把拿起身側的茶杯扔在地上。
劈裡啪啦的聲響中,她都能感覺到自己聲音裡的顫抖:“糊塗東西!你怎敢這樣不知避諱!”
朱崇不以為然道:“這史書上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例子。”
這些年,鄭皇後確實從未見過兒子對哪個女人上心過,自他成年之後,東宮早就有侍寢的宮女,可她如何敢想,兒子竟然對永昭郡主生了這不該有的心思。
甚至,還隱藏的這麼深。
突然間,她腦海中閃過之前寧德公主說的那番話,說皇上如
此偏袒永昭郡主,怕是待郡主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鄭皇後雖當時斥責了她,可心裡如何能不知,她說的也不算是錯。
這後宮佳麗三千,確實,哪一個能比得過郡主去。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太子竟然和皇上存了一樣的心思。
這如何能讓她不心驚。
“你這說的什麼糊塗話!你這樣,是要氣死母後不成?”
說著,鄭皇後不由紅了眼睛,哽咽道:“當年潛邸之時,母後不過是東宮太子良娣,雖後來逼的穆氏避居長春宮,可你也知,外頭那些流言蜚語。你雖為太子,是皇上的嫡子,可有穆氏在前,這個嫡字又如何能不惹人揣測。”
“因著這個,我們更是得小心翼翼。可你,你怎麼能這樣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朱崇哪裡能不知道母後在擔心什麼,這會兒見母後哭的傷心,也知道自己錯了,“母後,是兒子的錯。兒子是知輕重的,斷然不會因著這個,讓母後難做。”
鄭皇後見他這樣,心裡卻仍然有些後怕,哽咽道:“比起讓我難做,母後更擔心的是惹了你父皇的猜忌。”
“想必你這些年也看到了,你父皇待你姑母,這闔宮都找不出這樣的恩寵了。可誰敢因此議論些什麼。隻當皇上把郡主當做孩子來寵著。”
“這個時候,若你不知輕重,惹出了流言蜚語。你父皇,如何能不動怒。這件事情,怕是要成為你和你父皇心中最大的嫌隙。”
朱崇當然不會不明白這些,母後其實是在暗中敲打他,讓他莫要和父皇相爭。
其實,他也隻是想一想,又何嘗敢真的流露出絲毫。今個兒也是喝多了,又是在母後宮裡,才一時有些失言。
就是借他個膽子,他也萬萬不敢因著這事兒,惹了父皇的猜忌的。
見他臉上的凝重,鄭皇後知道他到底是聽進去了。
隻聽她暗暗歎息一聲,緩緩道:“你且娶了顧氏,給她這個體麵,讓她坐好太子妃的位子。就當是做給你父皇看的。”
“等到你榮登大寶之後,你要什麼樣的女人,還不都是一句話的事情。”
鄭皇後萬萬沒想到的是,她這話一出口,朱崇心中第一反應竟然是,是啊,等自己榮登大寶,陳家人若知道他對姑母的心思,若是識趣些,也該知道怎麼做的。
想到這些,他眼中不免湧上了些笑意。
這時,有宮女進來回稟,“娘娘,外頭傳來了消息,說是裴家老夫人去了。”
鄭皇後神色肅然,頓時一陣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