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傅錦便離開了定國公府。眾人都以為她離京了, 隻李氏和白氏幾人, 知道事情的真相。
知道李氏盼著能早些讓郡主過門, 定國公府老夫人斟酌了下, 翌日便給忠國公府下了帖子。
定國公府老夫人親自前來, 鳳陽大長公主再是遲鈍, 也多少揣摩出了她的心思,忍不住跟褚嬤嬤感慨道:“徐次輔遞了回鄉丁憂的折子,大皇子又出宮建府, 眼瞅著東宮也即將大婚,定國公老夫人,這是有些坐不住了。”
褚嬤嬤緩聲道:“郡主自幼就和陳家世子爺有婚約, 可不到真正大婚那一日, 陳家如何能真的安心。”
消息傳到謝元姝耳中時,她合上手中看了一半的話本, 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暗道, “李氏果然慫恿老夫人來了。”
天知道她等這一日等的多辛苦, 若非為了看陳家成為眾矢之的, 她也不至於這樣日日忍著。
芷東見她眼中晦暗不明,心中有些琢磨不透郡主到底是怎麼想的。
定國公府老夫人此番拜訪, 不可能隻是為了和殿下吃茶。肯定是要提及郡主和世子爺的婚事的。
可她也不好開口問,左右, 明個兒就知道了。
許是知道陳家再得意不了幾日, 這晚謝元姝睡下之後,卻是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著。
守在賬外的芷東拉開帷帳,低聲道:“郡主,您要不要喝杯清茶。”
謝元姝毫無睡意,索性也不再睡了。吩咐芷東侍奉著穿好衣服,又讓她在書房掌了燈,抄起經卷來。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芷東見郡主放下了手中的筆,卻一瞬不瞬的盯著抄好的經卷,心中詫異極了。
她緩步上前,低聲道:“郡主,您要不歇一會兒吧。”
謝元姝搖搖頭,伸手拿起抄好的經卷,讓芷東找了火盆來。
芷東更是疑惑,可也知道郡主今個兒的性子愈發奇怪,她也不好多問。
等她眼睜睜的看著郡主把昨個兒抄了大半宿的經卷儘數都燒了,也不知為什麼,竟然生了些不安。
好在郡主看著火盆中的灰燼,嘴角終於露出了笑意,轉身回了內室,睡下了。
芷東和芷青麵麵相覷。
“郡主今個兒當真是奇怪極了,這費勁的抄了一夜,又都給燒了。”
“是啊,今個兒定國公府老夫人要來,多半是商量郡主和世子爺的婚事的。可郡主丁點兒都不見喜色,行事還如此奇怪。”
“不說這些了,郡主主意大,我們這些當奴婢的,隻好生在旁侍奉著就好。其他的,也不是我們該想,該問的。”
謝元姝以為自己不會睡過去,可在丫鬟的竊竊私語中,她不知不覺竟然進入了夢鄉。
夢中,陳延之罵她是毒婦,罵她仗著自己的身份,愣是逼、死了傅錦。
之後,場景一變,是她聞得大哥的死訊那日。
夢中,她哭的死去活來,可陳延之卻冷冷丟下一句話,說謝家功高震主,大哥又勾、結莽子,有這樣的結局,也是他咎由自取。
不要,不要,不是這樣的…
謝元姝使勁兒想要推開他,可她又怎麼會是他的對手。
直至耳邊傳來芷東急切的呼喚聲,謝元姝從夢境中醒來。
“郡主,您這是怎麼了?奴婢瞧著您方才像是夢魘了一般。”
看郡主滿頭大汗,芷東忙拿了帕子替她擦了擦。
謝元姝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尤其方才的夢境是那樣的真實。好半晌,她才真正回過神來。
她緊緊攥著手,心頭恨極了。
芷東當然摸不清楚她心中是怎麼想的,低聲問她,要不要點了安神香,再睡一會兒。
謝元姝卻搖搖頭。
她再也不想像睡夢中那樣無力了。她重生了,陳家隻會是她
的手下敗將,而用不了幾日,她就要讓陳家成為京城最大的笑話。
至於自己,她知道,若那樁醜事爆出了,她也會成為眾人口中的談資。可那又如何?
謝家如今和鎮北王府結盟,謝家再不會如上一世一樣,有那樣慘烈的結局。
隻要謝家在,母親在,幾位哥哥在,她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見郡主搖頭,芷東暗暗歎息一聲,侍奉她沐浴梳妝。
知道郡主心裡藏了事兒,芷東猶豫了下,還是低聲寬慰道:“郡主,奴婢說句僭越的話,您是我們謝家的掌上明珠,有殿下在,有幾位老爺在,您心裡若是有什麼事兒,受了什麼委屈,千萬不要一直藏在心裡。”
知道她在關心自己,謝元姝笑了笑,“沒事,你放心吧。方才隻是做了噩夢。”
她沒說出口的是,用不了幾日,她再也不會怕這樣的噩夢了。
因為,她再也不是那個被軟禁在後宅,可憐兮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