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一天晚上,全軍才完成了全天的訓練,在享用兩餐香噴噴的燉牛肉後,眾將士捧著圓滾滾的肚子各自回營歇息去了。馬超喝完牛肉湯後,就準備回自己的營帳去休息,等到明天就拔營,進擊韓遂軍。
剛走到自己的營帳跟前,就看見微弱的火把光亮下,鞠義已經站在他營帳外來回地徘徊,不是在等他,又是等誰?
馬超走上前去,鞠義看見了趕緊迎上來,拜道:“參見少主!”馴服至極。
馬超微微頷首,“嗯”了一聲,率先走向他身後的營帳。鞠義見狀,趕緊先一步伸手撩開營帳的簾幕,讓馬超得以直直地走進去,他則跟著進去。
進了營帳,馬超坐下後,問道:“可否食過?”
鞠義點點頭,說:“食過食過!少主不必掛心。”
“那便好”,馬超說,“那你今夜找吾有何事嗎?”
鞠義說道:“末將之前與少主曾說過,末將彆的不會,武藝也還算湊合,但唯獨練兵,末將算是頗有些獨到之處。”
馬超點了點頭,說道:“所以,你是來向吾要部曲的?”
“少主果然知人,末將此來確實是來問問少主,可否能給末將一個改過的機會?”鞠義小心翼翼地說。
馬超看鞠義麵對他如此拘謹,便說道:“好了!人誰無過?聖賢尚不能,何況我等?你既然已受到應有的懲處,也獲得吾之體諒,日後就不必如此小心謹慎了,隻需得體即可。不然,吾也是會覺得無所適從的。”
這一番話立即打開了鞠義的心結,鞠義頓了頓,才說道:“謹諾。”
馬超知道,鞠義練就的勁旅就是先登營,有些好奇他是如何練就的,就問道:“部曲當然可以給你,不過吾想聽聽,汝練兵之法,與他人有何不同。”
鞠義思考片刻後,說:“是這樣的,少主。末將本是平原人,後隨祖上遷徙到涼州居住。家中殷實,尚有些祖先積攢下來的根本,就在涼州購置了田地,並招徠佃客。”
馬超一聽就笑了,這年頭土地兼並如此嚴重,以至於豪強田連阡陌,而貧者無立錐之地。鞠義家能如此老實,那才怪呢!
馬超笑道:“是兼並還是購置?是逼壓還是招徠?是家奴還是佃客?”
果然鞠義一聽,臉上就有些不自然、尷尬起來。鞠義尷尬地說道:“少主果然英明,確如少主所說的。但不論以何手段,鞠家還是紮根在了西涼。不過遷徙到西涼才知道,西涼此地民風剽悍,羌人氐人與漢人之矛盾時時激化,以成兵變民亂。為了自保,鞠家隻能大肆收攬流民為家奴,並選取其中身體健壯者習武,抵禦亂賊。”
馬超點了點頭,他知道鞠義這番話恐怕也是東漢末年豪強們的普遍寫照。東漢本就是南陽的大地主豪強們扶持著建立起來的,故而並不抑製土地兼並豪強們為了擴張,就勢必會采用高利貸等等卑劣無恥的手段去兼並自耕農的土地嚴重的土地兼並,就造成了眾多的失地流民
失地流民為了求存,隻能聚集而成亂民,掀起農民起義豪強們為了保住他們搶奪來的財富,就勢必要鍛煉私兵。比如,曹操矯詔反董,其兄弟曹仁和曹洪就立即率領私兵千餘人來助後曹操屯兵陳留時,於禁又領著數百人來投。
鞠義說道:“西涼戰亂冗長,久而久之,我鞠家就逐漸摸清羌人戰鬥的規律,家中私兵凡數百人至千餘人,都曉習羌鬥又在曆次戰爭中磨練成一支精兵,摸索出對付騎兵的特殊戰法,精於弓弩。故而鞠家不如楊秋、張橫等家私兵多達數千,但也從未為賊所破。”
馬超一聽,果然鞠義的私兵就是他所熟悉的先登營,大喜過望。問道:“那你之宗兵呢?現在身在何處?不在吾這裡,是否便在吾父手中?”
宗兵,就是私兵之意。
未料鞠義聞言卻歎了口氣,說道:“韓遂之起事也,殺北宮玉並結連涼州各地豪帥,聚而為亂。遂知我鞠家有宗兵八百,曉習羌鬥,乃精銳中之精銳,故而來信邀我一同為亂,妄圖進擊三輔乃至於京城之下。末將不願屈賊,去信拒絕。於是遂率賊來圍塢堡,眾達十萬。末將之宗兵死戰不退,在殺賊數千後全軍覆沒了家人凡數十口皆遇難末將也僅以身免,幸而得以逃出重圍。”
說到最後,鞠義哀傷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