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宏繼續說:“於是朕問曹節,該怎樣才能抑製世家?曹節告訴朕,這些世家最渴望的就是官職,最害怕失去的也是官職。他還說,孝桓帝之所以發動黨錮,就是因為看到了與朕看到的一樣的真相。但孝桓帝卻下手不夠狠,以至於皇甫規、陳蕃這些人都群起反對。於是朕便采納曹節之見,發起更大規模的黨錮。”
馬超又問:“那陛下,效果怎麼樣?”
劉宏歎了口氣,無奈地說:“效果嘛,可以說令人振奮,也可以說是令人失望。”
馬超感到十分詫異,問:“此話何解?”
劉宏臉露出更為無奈的神情,他說:“在黨錮之後,效果真是稱得顯著。長期淩駕於朕頭的竇武、陳蕃死了,妖言惑眾的杜密、李膺也死了。近千人被禁錮,數十家豪族被滅門他們的家族子弟,也一律禁錮在家,不許做官。被禁錮的豪族們勢力大減,至今仍是衰弱不已未參與結黨的其他豪族,則在一旁瑟瑟發抖,噤聲不語。朕本以為他們會因此收斂,沒想到沒過多久他們就有人又跳將出來。朕乾脆把禁錮的範圍擴大到五族之內,讓他們自食其果。直到現在,他們也仍舊沒緩過來。”
說到最後,劉宏臉露出極為快意的笑容,他甚至高興得翹起了二郎腿,斜躺在座位。
馬超更為不解,問:“既然如此,那為何又說令人失望呢?”
劉宏一聽這話,複又變得失落了,他默默放下二郎腿,重新坐直,說:“單單隻是禁錮,雖然確實讓他們對朝廷、對地方的控製力大為降低,但卻不能完全解決世家勢大這一問題,此其一也。在禁錮之時,激起了他們強烈的反抗,反而促使他們結黨變得更為頻繁和堅固了,張儉那死儒,居然還搞出什麼望門投止,這豈不是在打朕的臉嗎?此其二也。後來,張角反叛,朕擔心這些該死的黨人也會參與其中,隻好免除了與黨人有親屬關係與小功以外的人,這等於是鬆開了捆在他們脖子的絞繩。此其三也。”
馬超聽完,也不得不大為感慨。原來黨錮之禍竟然是由於漢桓帝、漢靈帝兩代皇帝清醒地意識到世家大族勢力膨脹,刻意對他們進行打擊。而不是他以為的宦官假借皇權,打擊與他們作對的黨人。不過馬超也很快想明白,宦官之所以能假行皇權,正是出於皇帝的授意宦官是皇權的延伸,是皇帝的忠實打手,黨人與宦官作對,其實就是在和皇權作對宦官隻是皇權的一個擋箭牌,漢桓帝和漢靈帝借由宦官,掩蓋了皇權與豪族博弈的真相,讓一切都看起來像是宦官與黨人的的爭鬥。可能豪族也知道這一點,但他們不會傻到捅破這層窗戶紙、直接冒犯皇權。
劉宏又道:“後來,朕想了很久,才想出更多的方法,來抑製世家大族。朕知道太學已成為培養世家子弟的溫床,於是便設立了鴻都門學,打著研究辭賦書畫的旗號招攬貧民子弟入學,給朕提供可以替代世家子弟的人才,一直保持著千人的規模。朕用他們充任侍中、尚書、刺史、太守等關鍵官職,以此來稀釋世家子弟在朝堂和州郡的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