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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拉穿著白色襯衫,打著深藍色的領結,外麵穿著和領結同色的燕尾禮服,皮褲包裹著修長的雙腿,腳上踩著長筒靴。她的頭發用假發包裹起來,顯示出一種利落的黑色,這個顏色讓她想起了海登。
事實上,這段時間不想起他也很難,每天早中晚幾個固定的時間點,她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會熱得發燙,這意味著他在想著她,灼熱的溫度似乎是在證明他的想念有多麼熱烈,包含著如何熾熱的愛意。
諾拉很難說清楚自己對此有何感受。
有一天諾拉在睡前摘下戒指,將它鎖進了抽屜,並決定直到海登回來之前都不再碰它。但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她又鬼使神差地把它戴回去了。
萊溫斯敦的同事們看到她沒有戴著婚戒,肯定會提出疑問的。她想。
諾拉低頭,代表著船底星的符號指著北方靠東一些的位置,它前端時間則指向正北,海登這幾天從某個地方去往了另一個地方,他現在到底在乾什麼呢?
秋分舞會在哈靈頓家族的莊園中舉辦,這是個擅長和植物打交道的家族。現在已經入夜,他們花園中各類熒光植物卻才剛剛蘇醒,在星光下如夢似幻。諾拉沿著走廊走進舞廳,裡麵已經到了不少來賓。
由於本次是變裝舞會,因而所有男士都穿裙裝,所有女士則穿著男式禮服。諾拉穿行在人流中,根據記憶中的畫像想要辨認出舞會的來賓,可是變裝舞會中幾乎所有人畫的妝都很誇張,她發現自己竟然一個人都認不出來。
她在一座蛋糕塔旁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諾拉走過去,對著身著藍色舞裙的美人微微低頭致意:“你好,路易絲小姐。”
路易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他的五官本來就長得好看,不施粉黛的臉在誇張的長卷假發下透露出一股奪目的中性美。他看起來興致還是不高,隻輕輕回了一句:“見到你也很高興,諾拉。”
“斯黛拉最近好嗎?”諾拉問。
路易搖了搖手中蕾絲花邊的折扇,歎了口氣:“她已經去世了,就在昨天下午的時候。”
諾拉輕聲道:“我很遺憾。”
“沒關係,我差不多已經調整過來了,斯黛拉是我四歲時收到的禮物,此後她就一直陪著我,可以說已經是我的親人了。我對父親沒什麼記憶,這次失去斯黛拉讓我第一次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好像……從生命中被剝離走,並且永遠不會複原了,”路易垂下頭:“我明白母親說的讓一切自然發生的道理,我隻是到現在為止還覺得有些不真實。”
諾拉的眼眶猛然變紅,她喉嚨中哽咽了一下:“我明白。”
曾經她也以為有些人和物理應天經地義地永遠存在於她的生命中,直到某一天,他們突然化為烏有,隻留下她努力想維持,可還是逐漸褪色的斑駁記憶。
路易看了她一眼,察覺到她的情緒有些低沉,於是問道:“跳舞嗎?”
諾拉回過神,路易繼續說:“我今天本來不想來的,可母親說,無論發生什麼,生活總要繼續下去。參加一場歡樂的舞會有助於恢複狀態,這裡的音樂讓我開始想要跳起來了,你呢?你想跳嗎?”
“來吧,我也好久沒跳舞了。”
他們一起走入舞池,加入人群中,開始跳一種小步舞。
隨著舞曲的節奏,他們一起步履輕盈地進、退、橫行、轉身,隨著身體的律動,路易明顯開心起來,諾拉也體會到了久違的、專屬於唱歌跳舞時的快樂。由於諾拉已婚,有些需要親密肢體接觸的動作他們沒有做,但是一曲下來後,他們還是不約而同笑得很開心。
“我愛跳舞!”由於體質較弱,諾拉臉色紅潤,有些氣喘籲籲的,她環顧四周:“我現在得休息會,但是一會我還能跳,可惜這裡的人我除了你誰也不認識,真尷尬!”
“沒關係,我來告訴你他們都是誰。”路易非常熱心地帶著諾拉走過人群,他用扇子遮住臉,低聲告訴諾拉來賓們的身份,諾拉邊走邊記,突然,路易停下了腳步。
“那是馬修·哈靈頓,哈靈頓旁支的一個私生子,他剛剛好像沒看到我,對著你打了個扇語,我覺得他好像想做你的情人!”
諾拉順著路易的目光看過去,那邊有個穿著楓葉一樣紅棕色裙子的人,在諾拉看過去時,他正用扇子遮著嘴,和旁邊另一個“女士”說話。
“你可能看錯了。”諾拉不確定地說。
“也許吧。”路易懷疑地移開了眼神。
他們正要往前走,前麵站了一個身穿深藍色製服、頭戴三角帽,打扮得像是海軍將領的女孩。
“我終於見到你了!”女孩的淡紫色眼眸閃閃發光:“我真的需要和你談談,路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