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太子和齊王都急了。
太子是元後所出,齊王是當今皇後所出。
都是嫡!
“嗬嗬,聖人六十有五了。”當今陛下風流,喜鮮好色,後宮妃嬪不說三千,三百肯定是有的,每晚都要禦一女,據說還有玩雙飛、三飛的,這聖體嘛……嗬嗬。
任洵撐著頜笑得風流,斜了蕭昡一眼,“兩邊都來人了?”他昨日下午才從安西都護府回來,今個一早就被蕭昡叫了來,估摸就是這事。
蕭昡沉著臉點頭,“前日上午進的城。”他一拂寬袖坐在任洵對麵的坐榻上,臉上帶著幾分哂色,道,“去承和院看了四郎,噓寒問暖的,問了許多話。”他沉聲笑了起來,“天下誰人不知,我兒的病是藥王留下的醫方治好的。”
藥王孫先生,道號道玄子,道門三大高手之一,也是天下聞名的醫道聖手,世人尊稱“藥王”。
任洵笑道:“是極,是極,太子和齊王都應該去問道門,孫先生仙遊何處?梁國公府哪裡曉得。”
他當然不信蕭琮的病是孫道玄留下的醫方治好的,但是他相信,這病肯定不是孫道玄出手治的。
蕭昡意態悠悠笑著,“孫先生十多年前就不知雲遊何方了,太子想尋著人,恐怕沒那麼容易。何況,太子對孫先生,恐怕未必有表現出來的那麼急迫。”
太子一生下來就有疾,當年皇帝親自去道門請來道玄子給太子治病。道玄子給皇帝說了什麼,誰也不知道。
蕭氏在付出好幾個秘諜的死亡代價後,終於探查出一個真相:道玄子隻給太子開了一劑藥。
從那時到現在,這劑藥已經不間斷的服了三十八年。
太子還是那樣病著,也隻是那樣病著。
齊王當然希望太子就這樣病下去,就算不病得一命嗚呼,但這病弱的狀況也能讓不少大臣心思搖擺——所以,梁國公的嫡長子絕不能是孫先生現身治好的。
至於太子,心思沉著呢。
明著是急迫的想得到孫先生的行蹤,暗地裡,誰知道呢?
蕭昡唇邊冷笑,道:“你前些日子不在,還沒看到京中傳來的消息,十一月二十五,裴中書麵見聖人時,說了句‘天祚延年’……後來不知怎麼傳出,說是意指太子,嗬嗬……”
這不就是在影射太子“無康不祚”?
任洵嗤道:“裴中書老成持重,怎會說這樣的話。太子不信,聖人也不會信。”
中書令裴昶那是個滑不溜丟的老狐狸,哪會對儲君之位表態。
蕭昡挑起眼尾一笑,“還沒念完呢,”頓了一下,重重念道,“又送《斫琴圖》一幅——”他笑眯眯的,“真跡。”
任洵咬著手指看著他。
顧常侍的《斫琴圖》啊,好想要!
“說吧,拿什麼換?”他牙癢癢的。
蕭昡眯了下眼,“聽說明允早年去會稽,曾得故人相贈一把好刀。”
任洵咦了聲,“國公手中還缺好刀不成?”蕭昡嗜好收藏字畫,也嗜好收藏名刀名劍,睿思堂的兵庫中名兵不少。
蕭昡微微笑著,“豈不聞韓信點兵?”多多益善。
任洵不假思索的,“成交。”生怕蕭昡反悔,“快點,快點,把畫拿來。”
蕭昡搖頭一笑,起身從書案旁的青瓷大插瓶中取出一卷紫絛係著的畫軸,伸手遞了過去。
任洵迫不及待的接過去,小心卷開,眯細著眼睛上看下看了一會,咯咯咯笑著,“不錯,不錯,是顧常侍的《斫琴圖》。”
“顧氏竟舍得送給齊王?”任洵哼了一聲,三百多年前江東顧氏與蘭陵蕭氏並稱“建康蕭顧”,如今顧氏卻已經沒落了。他這話裡帶著酸味,不知是鄙夷顧氏亂送先人真跡,還是嫉妒人家真跡太多不當回事。
蕭昡哈哈道:“也就是《斫琴圖》,你當人家舍得送《洛神賦圖》《女史箴圖》?”不過是數百幅真跡中的中上之作而已。
任洵小心翼翼的卷起畫軸,一臉滿足之態,“顧常侍其他的我也不求了,能得《斫琴圖》已心滿意足也。”
任洵人稱“琴三癡”,一癡收藏名琴,二癡收藏名琴譜,三癡收集名琴圖。
卷了畫軸,他又回複疏懶閒散的神態,“兩方送的都是重禮啊。”
黃金珠玉算得什麼,五百年的山參靈芝雖然稀罕,卻也不是不可得,唯獨這些名人真跡,卻是可遇而不可求。
齊王加上一幅《斫琴圖》,這禮卻是重過太子了。
任洵斜倚著憑幾,大袖揮了揮,“齊王表現得急迫了。”
蕭昡眸中幽色,冷冷一笑。
他叫進蕭存貴,吩咐道:“將禮單抄給承和院,由四郎君定奪處置、回禮。”
蕭存貴應諾退下。
任洵懶懶的拂了下袖子,“國公這是將四郎推向前麵了。”這禮可不是好回的哦。
蕭昡負手道:“四郎臥病二十一年,難免有人動心思,也該顯顯眼了。”
任洵笑悠悠的拖長聲調,“風口浪尖喲——”
蕭昡眼眸深幽,“玉不琢,不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