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做衣(2 / 2)

蘭陵風流 君朝西 7150 字 10個月前

真打擊人啊。

菘藍心裡苦憋著。

誰讓這位郎君妍色太好!

她心裡惱怒著,臉龐上不知是因為氣惱還是窘意,愈發嫣紅如霞了。

蕭琰瞅著她便生起好玩的心性。她平日在清寧院沒有同齡的兄弟姊妹玩耍,雖說聰穎多慧又有悟性天分,但在人情世故上卻純如白帛。想起母親的動作,便伸手拍了拍菘藍的頭頂表示安撫。母親總是拍她的頭,她早想找人試一試了。果然,很有安撫人的感覺啊。她不由輕聲笑出,又輕摸了兩下,很是溫柔聲氣的,“不急,慢些來。”

菘藍被她撫頭的動作窘呆了,怔在那裡,臉漲得通紅。

沈清猗差點將一口茶湯噴出,伸手擱下茶碗,隻覺眼角突突兩跳。

這算是調戲?

蕭琰一臉純摯柔善。

沈清猗無語的擱下茶盞,瞥了眼窘迫無措的侍女,這可是她精心培育的屬從,可不能給蕭十七調走了心。

縱是無心也可惱!

“十七,過來。”

她語氣淡淡的。

蕭琰和菘藍卻同時寒了一下。

菘藍蹭蹭退後幾步,垂手斂眉低首,又回複到穩重的沉靜模樣。

蕭琰眨了下眼,這可變得真快。

她不敢磨蹭,笑著走前去,“阿嫂。”

沈清猗從小榻上起身,雪色的雙織夾綿錦襪踩在地氈上,微微低頭看著蕭琰。

她比蕭琰年長四歲,又正是柳枝抽條拔身材的年紀,高出蕭琰一頭有餘。

帶著些居高臨下,寒眸微帶薄責的盯著她。

蕭琰一臉無辜,眼上的睫毛撲扇了兩下。

沈清猗想起蝴蝶撲花。

那股薄怒便如薄雪遇到陽光般,一下消融了。

沈清猗瞪了她一眼,就仿佛是長姊對著頑皮又可愛的弟弟做錯了事,那種無可奈何又夾雜著疼寵的態度。

蕭琰心思純白,仰著臉笑了起來。

沈清猗目光柔和下來,伸手前去,仿佛冰雪雕成的手指靈巧挑了幾下,就解開了蕭琰腰間的博帶。她伸手往上,繼續解外袍前襟的衽帶,蕭琰這才反應過來,立時不好意思起來,伸手擋道:“哪敢勞煩阿嫂,我自己來吧。”說著指尖觸到沈清猗的手背,竟是涼如冰雪。

她咦了一聲,想也沒想就將那隻冰雪之手握住,麵上自然流露關心,“屋裡置了火盆,阿嫂的手怎麼這般涼?”

沈清猗淡淡道:“小時氣血不足。”大了也沒人給她調養,沈府中除了母親外,又有誰真心關護她?

她眉間凝出冷意,便待抽手。

卻被蕭琰緊握住,隨之雙手覆上,將她手掌合攏在掌心,“我血氣足,借給阿嫂一些。”

沈清猗怔了一下,便覺冰涼右手被攏在一團溫暖中。

這種溫暖,不是手爐的那種炙暖,不帶乾火的燥意,而是自然的溫暖。

她不由貪慕起這種溫暖。

蕭琮和她都是氣血不足,一到秋冬晚上,被內必定要放暖袋,床褥和錦被也必然要用暖袋燙過一遍,否則睡一晚上都是冰涼的。

沈清猗的心緒有些發散了。

就在她怔神這會,恍覺冰涼如雪的右手已經暖熱起來。

蕭琰從小練武,氣血旺盛,雙手即使在最寒冷的日子也是溫暖的,合掌摩挲幾下熱意就起來了。她微微低頭,小心又輕柔的摩挲著沈清猗的掌心掌背,白玉般的臉龐上流露出認真的表情。

“好了,右手熱了。換左手。”蕭琰輕輕放下她右手,又伸手拿起她垂在身側的左手,合在掌心摩挲著。

菘藍低著頭,隻當沒看見。

再說,這也沒什麼,十七郎君還未“束發”,十五之前都是“童”,不講肌膚不相親。

“阿嫂精擅醫道,首先調理好自個才是。自個都不治好,怎麼治彆人……”蕭琰嘴裡絮叨叨叨著,就好像是對自己的姊姊一樣。

沈清猗神色有些怔忡。

她母親隻生了她一個,沈府倒是有十八.九個異母同胞,卻隻是流著一半相同的血而已,那血也是冰冷的,隻能冷心冷腸。所謂血脈親人,不過是同住一座大宅中的陌生人罷了,更甚者,連陌生人還不如。

她曾經盼望有個弟弟,或者妹妹……若是有個值得關顧的人,或許心裡就不會冷下去。

她看著蕭琰。

這個少年是那樣的純淨,就像冬日裡的初雪,純白無垢。

沈清猗心底泛起一陣漣漪,微微的漾動著。

那雙寒澈如雪的眼眸不知何時柔和下來,仿佛早春的煦陽照在山中的積雪上,雖然還沒有融化,卻已沾染了春陽的薄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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