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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當蕭琰在音殺師的陣前逃跑時,她就已經想到――這個殺局最後的萬無一失,其實是慕容絕!
&nbsp&nbsp&nbsp&nbsp對方在設計這個殺局時已經謀算:如果有個萬一,安排的兩位後期宗師近攻加兩位中期宗師遠程攻擊的強大陣容出了意外,沒能殺死她們,那麼一定是慕容絕入魔了,而她則會死在入魔後神識陷入殺戮、摧毀一切的慕容絕劍下!
&nbsp&nbsp&nbsp&nbsp但她死在誰的手上,都不能死在慕容絕手上!
&nbsp&nbsp&nbsp&nbsp否則蕭氏與聖人一方的合盟關係必定會遭到破壞,即使不出現裂縫也會出現隔閡。
&nbsp&nbsp&nbsp&nbsp蕭琰不能讓這種局麵出現。
&nbsp&nbsp&nbsp&nbsp此時兩位曾祖必定是被對方的先天宗師牽製住了,不能脫身製住慕容絕;如果她能逃到劍閣,當然可以冀望劍閣的先天宗師出手,但她沒那個速度,沒法在血劍的追殺下逃出二百裡地去。
&nbsp&nbsp&nbsp&nbsp她唯一可以想、隻能拚命想的是,如何讓慕容絕從入魔狀態中醒過來?
&nbsp&nbsp&nbsp&nbsp在宗聖觀交流武道的時候,慕容絕曾提到她的入魔――她自己的神識是清醒的,但被嗜血的殺戮意識給壓製了,不能控製自己的身體,等於識海中出現了第二個強大的意識,掌控了一切。如果要讓她恢複,就必須讓那縷清醒的神識壓過殺戮神識。
&nbsp&nbsp&nbsp&nbsp但是,在這種瘋狂的入魔狀態下,那縷清醒的神識就好比螞蟻之於大象,怎麼絆倒大象拿回主控權?
&nbsp&nbsp&nbsp&nbsp蕭琰當時很嚴肅的說:“那就要讓螞蟻變成老鼠,老鼠鑽象鼻孔,大象就倒了,這就是以弱克強的竅門。”
&nbsp&nbsp&nbsp&nbsp慕容絕的表情默了一默,說:“殺戮神識沒有鼻孔。”
&nbsp&nbsp&nbsp&nbsp蕭琰絕倒,學長我就是打個比喻啊比喻,好吧,不是螞蟻之於大象,是細胳膊擰不過粗大腿,咱們要讓你的細胳膊變粗變壯,壓倒大腿。
&nbsp&nbsp&nbsp&nbsp“……精純。”慕容絕說道。
&nbsp&nbsp&nbsp&nbsp“對,精純,不是變粗,咱們要以質取勝。就像黃金一座山,用金剛石鑽頭一鑽就穿了。”
&nbsp&nbsp&nbsp&nbsp“金剛石。”慕容絕的眼神默默看她。
&nbsp&nbsp&nbsp&nbsp好吧,細胳膊怎麼變成金剛石,這是個問題。
&nbsp&nbsp&nbsp&nbsp而後,蕭琰胸口的一點清涼提醒了她――
&nbsp&nbsp&nbsp&nbsp她有清心琉璃石啊,可以防止心魔!
&nbsp&nbsp&nbsp&nbsp前幾天她問過夫子,夫子說,這是梵音寺七寶之一,可以隱蔽神識氣息也可以防止心魔。她早就發現這塊琉璃般瑩淨的石頭還有隱蔽氣息的作用,但沒想到竟是傳說中的“梵音寺七寶”之一――武道中人多半都聽說過梵音寺七寶,但具體是哪七寶,卻極少有人知道,蕭琰沒想到自己胸口就掛著個七寶。當時心想:母親和梵因聖僧的交情果然很深厚,不然何以七寶相贈?但她這時並不知道真相總是想象中的美好、現實中的殘酷。
&nbsp&nbsp&nbsp&nbsp既然是梵音寺的秘寶,想來防止心魔的功效是很強大的――蕭琰心思純淨,沒有心魔的困擾,所以至今沒有感覺到這方麵的功效,隻是覺得握在手中入定極快。
&nbsp&nbsp&nbsp&nbsp她在逃跑中就扯開了衣襟,將掛在頸上的絲囊扯了出來,左手取出那顆如鵪鶉蛋大小的清心琉璃石,塞入口中,然後便設計了自殘接近慕容絕的這一幕。
&nbsp&nbsp&nbsp&nbsp她攥著劍鋒根部深深刺入自己胸口的時候,她距離慕容絕已經很近,近到隻有一尺半――如果不是她這個自殘的動作讓慕容絕嗜血的神識有片霎的迷惑,並且很符合那個神識嗜血的欲-望,她根本不可能這麼接近慕容絕。
&nbsp&nbsp&nbsp&nbsp就在慕容絕左腕麻穴被點中狂暴之時,蕭琰的臉狠狠的撞上了她的臉,兩道同樣直挺的鼻梁相撞,蕭琰的骨頭淬煉得何等堅硬,比慕容絕還強上一分,這一下猝不及防,慕容絕鼻根一酸,眼睛一酸,不由眨了眨,右手揮劍的動作就滯了片霎。而在鼻梁撞上的同時,蕭琰的嘴唇已經撞上了她的嘴唇,唇間半露的清心琉璃石的清涼氣息便渡了過去。
&nbsp&nbsp&nbsp&nbsp慕容絕嗜血的狂暴神識微微一清,身子出現片刻的僵滯。
&nbsp&nbsp&nbsp&nbsp蕭琰就趁著這片霎的僵滯,右手閃電般抬起,捏開她下頜,將嘴中半吐的清心琉璃石抵進她嘴裡去,唇硬抵在她唇上,防止她吐出來。她的額頭也撞在她的額頭上,眉心抵著眉心,神識嘩然集中,默念守靜經中的經言傳過去――【無無既無,湛然常寂。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靜。】一遍又一遍不停止。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當蕭琰握劍自殘的時候,無論遠處山峰上分出一半神識關注這邊的蕭涼和肅王,還是二更遠的大劍山上遙觀這邊的一女一男,神識中都同時失去了兩人的身影。
&nbsp&nbsp&nbsp&nbsp這四位先天沒感到詫異,蕭涼是知道蕭琰身上有清心琉璃石,而另外三人早已發現他們的神識不能探查到蕭琰,想必身上帶了遮掩氣息的符或寶之類,而對她的行蹤判斷完全是出自她身周的天地元氣的波動做出,一旦她靜止,或者身邊元氣波動不強,他們就無法探查她的情況。而此刻同時失去了慕容絕的身影,想必是蕭琰已經十分接近她,而那斂息符寶的功效範圍也覆蓋到了慕容絕。
&nbsp&nbsp&nbsp&nbsp唯一能夠判斷的,就是慕容絕此時也沒有動作,否則,不會沒有元氣波動。
&nbsp&nbsp&nbsp&nbsp那到底兩人現在是什麼境況?
&nbsp&nbsp&nbsp&nbsp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
&nbsp&nbsp&nbsp&nbsp蕭涼很著急。
&nbsp&nbsp&nbsp&nbsp肅王很關心。
&nbsp&nbsp&nbsp&nbsp大劍山上的二位也很關心。
&nbsp&nbsp&nbsp&nbsp那負劍男子與其說著急不如說好奇,“閣主我去看看。”話音未落人已不見。
&nbsp&nbsp&nbsp&nbsp下一瞬就是在東麵二百裡外、蕭琰和慕容絕“消失”的樹林中。
&nbsp&nbsp&nbsp&nbsp他眼睛忽然瞪大。
&nbsp&nbsp&nbsp&nbsp這什麼情況?
&nbsp&nbsp&nbsp&nbsp……臨終表真情?
&nbsp&nbsp&nbsp&nbsp呃,還是要用真情喚醒入魔的神識?
&nbsp&nbsp&nbsp&nbsp如果是劍閣閣主在這,一定會告訴他“你話本看多了”。
&nbsp&nbsp&nbsp&nbsp但負劍男子完全沒這個自覺,隻默默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遮一下眼睛?但他的一雙虎目瞪得很大,理直氣壯的想,他這是保護钜子的徒弟,以防萬一,萬一慕容小千山入魔拉不回來,一個手抖、劍一揮,钜子養了十五年的“女兒”兼最近才升格的徒弟就要成片片了。
&nbsp&nbsp&nbsp&nbsp蕭涼和肅王沒有察覺到這位劍閣先天的氣息,都不知道這邊什麼情況,蕭涼被肅王嚴防緊死守著不能脫身過來,心裡憂急焦慮,隻能期望蕭琰那邊沒事。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蕭琰的額頭沁出汗來,一方麵是力竭和痛楚帶來的虛弱,一方麵是她的神識全部貫注於守靜經的經言上,送入慕容絕的識海中,而這遭遇到了那個嗜血狂暴神識的摧毀,虧得清心琉璃石已經抵入慕容絕唇內,應該已起到了作用,讓她清醒的神識反過來牽製嗜血神識,這才讓蕭琰的神識沒有淹沒在血海中,但隻是兩個呼吸,就讓她的神識極度消耗。
&nbsp&nbsp&nbsp&nbsp慕容絕的血瞳色澤越來越淺,終至恢複清明。冰雪般的眸子沉凝了一霎,便是雪清的澄靜。一縷澄冽如雪的神識從她的眉心進入蕭琰的識海,仿如清涼的雪水潺潺流入,讓蕭琰消耗過度而疼痛的元神得到了撫慰和舒展。
&nbsp&nbsp&nbsp&nbsp蕭琰聞到她身上清雪澄澈的氣息,已經完全代替了之前的嗜血狂暴氣息,知道她已“出魔”,不由心神一鬆,頓時從身體到神識都疲憊下來。
&nbsp&nbsp&nbsp&nbsp但就在心神放鬆間,她忽然察覺到一股來自心底的危機,那是一種說不清楚的、來自直覺的危機――感覺有人正在盯著她們,有種汗毛悚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