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位是洞真境大圓滿,論修為境界是最高的。
高適看了一眼臨川郡王。臨川郡王跨入圓滿境更早,沉吟了一下說話:“感覺是有些不妥。”
有些不妥,但不是“大凶”。
高適點頭,“我和郡王一樣。”
事實上李毓禎的直覺也感覺到了不妥,但沒有晉王那樣的感覺強烈,而境界超過他的臨川郡王和高適也沒有……這是晉王感覺錯誤?
晉王惱火了,寬袖一動,三枚銅錢在手中卜了一卦,立時得意的伸出手掌,“看,真是大凶!”轉瞬發現這真不是高興的事,立時又愁眉苦臉,眼巴巴的看向李毓禎——阿禎,你可不能不信我。
李毓禎再次放出神識,掃入那兩條深入地下的地道,但探出二十丈後就受到阻隔,目光看向臨川郡王和高適,“你們探查如何?”
高適答道:“地道裡有密封的閘門阻隔,神識不能深入。”
神識探查是與天地元氣溝通,如果元氣隔絕,當然沒法探查下去。高適的回答沒有出乎李毓禎的意外,詢問兩人隻是一種審慎的態度,也是尊重這兩位後期圓滿宗師。
臨川郡王補充說:“地道裡應該不隻一道機關閘。我們進去後,必須小心對方放下閘門,將我們堵在地道裡麵。”
“那就破門。”李毓禎薄淡的語氣好像說喝水一樣簡單。
臨川郡王和高適卻都沒有異色。
隻要有力量,沒有打不開的閘門。而以他們的力量,就算一丈厚的鋼牆都能擊穿。這裡的機關閘門最多五尺厚,以這地道的高低和寬徑,那就已經超過萬斤了,再厚就很難有機關軸將沉重的閘門拉得上去。
晉王這時又連卜兩卦,臉色立白,“還是大凶!”
這時眾司衛療傷的療傷,沒有受傷的都在安靜檢查自己的武器和裝備,聽見晉王的話,所有人眉毛都沒動一下。這些司衛們常年執行危險任務鍛煉出來的堅韌意誌,沒有被這連著三卦的“大凶”動搖心神。但是一位洞真境後期宗師卜的卦,多少還是會影響心理,讓他們更加警惕,精神更加繃緊。
臨川郡王嗬嗬一笑,調侃晉王道:“你這有名的半吊子易卦就彆來現了。”
晉王大怒,瞪眼就要跟他爭,但見郡王眼中流露出少見的沉峻神色,還有告誡的意味,眼一怔反應過來他的用意,隻得氣哼哼一聲,扭過頭去,看著李毓禎說:“你是殿下,你可不能涉險。”
李毓禎目光冷靜的看著地道,“危險肯定有,但到了這裡,就不能不深入。”
高適和兩位郎將都微微點頭,武騎一署執行的任務大多數都有危險,但總不能覺得危險就後退,那還執行什麼任務?
但晉王說得對,秦國殿下不能涉險。否則,他們死光了,也賠不起一個殿下。
高適道:“殿下,這裡兩條地道有可能都是通往地下同一個地方。為安全妥當,最好探查一條堵一條。我們選擇一條進去探查,請殿下在地道口坐鎮,防備敵人從另一條地道口出來,抄我們的後路。殿下您看如何?”
晉王立即連連點頭,“高中郎這個建議好。你是殿下,不能打前鋒。這是規矩。”
李毓禎向三位武騎署長貳官做了個“你們安排”的手勢,兩位郎將立即點頭,去安排進入地道的人和留守的人。李毓禎轉頭看高適臨川郡王晉王三人,平靜的聲音說道:“太宗皇帝是秦王時,仍領玄甲軍衝鋒陷陣,那時,他當自己是將軍而不是秦王。現在我還不是太子,那麼,我就還是一位劍道宗師。”
劍道,勇往直前。
如果知道前方必死,劍修不會傻勇向前。
但隻是因為前方有危險而怯於往前,那就失了劍道的銳氣。
高適沉默了一會,行了一禮,表示服從。
臨川郡王也沉默,因為知道勸阻不了,劍閣有句磨礪劍道的名言——有危險要上,沒有危險製造危險也要上,那就是一群遇見危險就興奮的瘋子,讓他們在危險麵前退卻?三個字:不可能。更何況,昭華修的是心劍道,心誌猶為重要。在道麵前,誰也不能阻。
晉王急得擰起眉毛,張口欲言,但在李毓禎平靜的眼神下,卻最終沉默了。阿禎的決定,誰也改變不了。他心中嘀咕著,反正遇到什麼危險,他就擋在她前麵,無論如何也要護得她周全。這麼一想,心裡就定了。
兩位郎將從外麵調了六個人進來,仍然是兩隊各二十人,一隊入地道,一隊留守,受傷的四人都歸在留守隊中。幾人商議後確定了從東邊地道入,留守的一隊則守住西邊地道口。那隊司衛立即取下背上的十三匣弩,分四排對準地道口,地道是斜著往下,隻要從裡麵冒出一個人,就會遭到密集的□□射殺。
李毓禎將晉王也留在外麵。
晉王急了,“不行,我要下去。”
李毓禎說道:“叔祖您留在上麵,不要讓敵人從地道口出來,抄我們的後路。這個責任很重大,我們需要一位後期宗師留在上麵。”
留守的武騎署郎將是一位中期宗師,如果遇到厲害的後期宗師可能就擋不住。晉王想了想,覺得有這個道理,但又擔憂李毓禎的安全,不想離開她左右。李毓禎道:“叔祖您放心,有郡王、高中郎,還有劉郎將,我不會有事。再說了,你看我這麼些年,遇到那麼多凶險的刺殺,哪一次不是活得好好的?”
晉王一聽也是,目光看向高適和劉郎將,兩人都肅然點頭,表示定會全力守護殿下安全,晉王又看向臨川郡王,臨川郡王向他說了三字:“你放心。”晉王這才放了心,對李毓禎鄭重點頭道:“你放心,我守在這裡,一隻蒼蠅也飛不出來。”
眾人立即從東地道口入。
看著李毓禎的背影消失在地道口,晉王又覺得心口在跳了。
而在之後,晉王無數次後悔,沒有撒波耍賴將她留下來。
但世間沒有後悔藥,隻有時光無情的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