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沈清猗又笑道,“長老們也是要借你的運。”
“運?”蕭琰驚訝後立即明白,神色一振,“我的氣運能幫助你?”
她想起自己的氣運能夠幫助李毓禎,那自然能幫助沈清猗。
蕭琰決定不責怪長老們了。
***
過了五日,就是八月二十一,在蕭琰心裡卻似輾轉了好幾個月,沈清猗笑她心神不靜,被蕭琰好一頓怨,“這能靜嗎?這能靜嗎?”沈清猗又笑,說:“當你償我的相思債。”蕭琰惱得想掐她,這是能比的嗎?
煉體這一日,飄起了細雨。一場秋雨一場寒,山上已經很涼了。沈清猗道袍外披了一件風氅,向太上長老道瓊子行了一禮,又向蕭琰一笑,然後轉身,從容的走向靜室。
這間靜室就是當年俱羅子煉體的地方,屋外設置有防禦陣法,即使先天宗師也不能輕易破入。屋中央是一個深達六尺的石砌浴桶,桶的四周刻有聚溫陣,保持著水的熱度。桶裡已經注滿了三分之二的藥水,鮮紅似血,冒著熱氣如蒸籠,溢出濃鬱的藥香。沈清猗探手試了試水溫,手指立時被燙紅,水溫很高,但還在可忍耐的範圍內。
她盤膝坐在浴桶外的矮榻上,慢慢閉上了眼睛。
原本平靜的心緒,越發平靜,仿佛秋日的潭水般,冰涼的平靜。
選擇走上這條道,她從來不後悔,即使有著師尊的諸多算計,她也沒有任何責怨,因為每一個選擇都是她自己做出的,是她自己的意誌reads;。她願意,才能。她不願意,誰的算計都不行。
這一條路是她選的,唯有如此,才能求得她所求,唯有如此,才能和她愛的人長久相伴,一路同行。
沈清猗緩緩睜眼,眸光清寒,冷靜。
她起身,脫下風氅放在矮榻上,繼而脫去道袍、中單,直至全身赤.裸,單薄的身子無所遮擋,瘦削如竹,卻也堅韌如竹。
秋日下雨天越發寒涼,她赤.裸的身子打了個寒戰,背脊卻□□如竹,走近浴桶,踩著幾凳踏入熱氣騰騰的桶中,盤膝坐下,整個身子都浸在藥水中,一直淹到她頜下,水溫瞬間將她全身的肌膚都燙得如桶內的藥水般,鮮紅。
她忍受著常人難以忍受的高溫,隻是片刻全身就燙起了水泡,神識從她的識海而下,進入丹田,裏著黃中透綠的火丹,便覺得神識中一陣灼熱的痛。火丹這樣的高溫,不是神識能夠完全隔絕,那灼熱就像火燙的針一樣,通過神識刺到識海中,讓她渾身都顫了一下。
當火丹離開丹田這個爐鼎,立刻在沈清猗的神識中竄燒成黃中隱隱帶綠色的火焰,那種灼燒神識的痛楚能讓人痛暈過去。
被藥水熱氣燙得緋紅的臉龐立時白如紙,她緊閉的眼窩微微抽動,神情卻依然是平靜的,以神識控製丹火移動煆燒自己的肋骨,劇痛難以言表,感覺那骨頭瞬間要熔化一般……
幸而身體浸泡在造化剔骨丹溶化的藥水中,有著飽滿生機的藥液在她的肌膚被熱水燙紅時就順著她的毛孔浸入,順著千萬條血管在她周身遊走,損壞的同時又修複,損壞越嚴重的地方,藥液就聚集得越濃厚,毀滅和修複交替進行……
那種痛苦就仿佛將肉生生刮下來又重新生長一般。
劇痛混合著刺痛,還有灼痛,刺癢……
沈清猗臉龐上的肌肉都在抽動,汗水如溪流般從她額頭上不斷流淌下來,這個時候胡思亂想反而能減輕痛苦,但她不能胡思亂想,因為她必須集中精力控製神識,否則神識一個顫抖,讓包裹的丹火外泄,那就不是煆體,而是直接熔化了。
……
靜室中的痛楚是沉默的,靜室外也是沉默的,隻有秋雨瀟瀟的下。
蕭琰和太上長老坐在門外的蒲團上。
從沈清猗進屋起,蕭琰的心口就一直不規律的跳著,有焦慮擔憂,還有恐懼。
她閉上眼睛告訴自己要冷靜,卻發現無論如何都冷靜不了,一閉眼就仿佛看見沈清猗化為灰燼,驚得她又刷地睜開眼睛,後背都驚出一層冷汗。
她這時才知道,真愛上一個人,什麼冷靜理智都成了浮雲。
沒法冷靜,沒法理智!
直到太上長老看了她一眼。
仿佛一盆雪水澆下,她激靈靈一個寒戰,清醒了。
她閉上眼睛。
默念清靜經,一遍又一遍,翻湧的心緒平靜下來。
一切焦慮擔憂和恐懼都沉伏下去。
她的神識飛上紫府星空,分成三股,如清流一般流過那三顆亮星,周而複始,沒有停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