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箭一般射出,瞬間遠去百餘丈,頭也不回離去。
隻怕自己一回頭,就會忍不住回身,再也走不了。
動了心,入了情,才知道“不忍分離”的“不忍”是怎樣的纏綿悱惻。
依然是道陽子帶她出神農域。
道陽子將她送出神農域的西部山嶺,道了聲“小心走路”,便灑灑離去。
蕭琰一路小心,安然回到了賀州。
想必反天啟派以為她已經南下,還在南邊尋找她的蹤跡呢。也或許猜測她在道門,但神農域廣闊無邊,除非他們出動四五位先天不分晝夜的值守在外麵,但這不可能。以她對李毓禎的了解,即使不采取激烈行動,也不會讓反天啟派好過,必定動作不斷,反天啟派應接不暇,哪有那麼多的先天派過來逮她的行蹤?
蕭琰戴上麵具提著行篋從西城門進入賀州,便見城門口貼著刺史府募捐的告示,城門卒正在為識字不多的百姓宣讀並講解。
蕭琰一目掃過,便皺了眉:鄯善、焉支州洪災?
那是西部,秋季怎麼會有暴雨洪災?
“捐一文錢也是愛心啊。”
“獻愛心就是積福,為自己積福,為家人積福,為孩子積福。”
“今日我幫了他人,來日我有難,也有他人幫我。”
城門卒大概聽過墨家子弟募捐的演講,也約摸是宣講慣了,嘴皮子極溜,說得頭頭是道。
她聽了片刻,入了城門。
她從側門入了國公府,先回清寧院,沐浴後換了身衣衫,將約指取下收在貼身衣袋裡,倒不是要隱瞞,隻是覺得應該告訴四哥之後再顯於人前。因還未到申時,父親還在衙中,蕭琰便先去盛華院給母親請安。
安平長公主見到她很是歡喜,“怎麼突然回來了?”
蕭琰行禮後坐到母親榻上,笑著說道:“因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四哥說,所以就折返回來了reads;。”
安平長公主喲一聲,“你們兄妹倆有什麼秘密?”
蕭琰笑道:“此事與阿父阿母也是要說的,待孩兒與阿兄說了,再與母親說。”
“好,好,看你們兄妹倆揣著什麼秘密。”安平長公主笑了幾聲,又歎道,“可惜你四哥這會不在府中,在災區來去的,也不知道多遭罪。”
蕭琰已從青葙那裡得知府中近況,知道四哥領了防汛司副都指揮使的職任,在鄯善州指揮抗洪,不由擔憂道:“洪災還沒有消解麼?”
安平長公主道:“前日接到你四哥的信報,說洪水已經退了。但你四哥說,災後麵臨一堆重建事宜,他要在災區多待一陣,說他在災區,各項事情都會辦得快一點,官吏的貪汙克扣行為也會收斂一些。”
蕭琰皺眉,“救災款項他們也敢貪汙?”
安平長公主冷哼一聲,“哪個時候都不缺黑心腸的,官場可不是清如水。就算官清如水,也抵不住吏滑如油。這裡麵的門道多著呢,不盯緊點就會讓那些奸猾之輩上瞞下欺。”
蕭琰點點頭,災後重建事多繁雜,各種款項和物資也是巨多繁雜,確實容易作弄手腳。四哥在那邊也是儘仁心。但重建家園不是短時能完成,少則半載,多至一年,四哥還有都督府軍務和族裡正務,哪能監守太久呢。但儘仁心是好事,多了解民生也是好的,畢竟蕭氏、河西,以後是四哥的擔負。
“四哥的身體還經受得住吧。”蕭琰挺擔憂,尤其暴雨那幾天,風裡來雨裡去,沒感風寒吧?
安平長公主也挺擔心兒子的身體,但在女兒麵前卻挺大氣,一擺手道:“沒事,有府裡傅、陳二位大夫隨行,雖不及沈至元,也是醫術精湛,經驗老到的。如果去危險的地方,有蕭承忠他們護著呢,你七曾叔祖也在那邊。”
蕭琰一聽蕭涼在那邊,就放心了。
母女倆說著話,擺鐘敲過了申時,安平長公主便使人去睿思堂候梁國公。
兩三刻鐘後,侍女回來稟報說,國公還未下衙,已經交待那邊的管事了。
安平長公主道:“最近事多,你父親這段時間就沒準點下衙過。”
蕭琰由母親帶著去鬆鶴院拜見祖母。
長寧大長公主看見她很高興,也不問她為什麼突然回來,隻笑嗬嗬的和她說話。
蕭琰說:“祖母,我去了神農域,去了三清宮。”揀著能說的風景,繪聲繪色的給祖母描述。祖母笑道:“聽你這般描述,我也當去過道門聖地了。”蕭琰露出左手腕的鐲子,說是上清掌教送的,“掌教說,能保命。”她眨眨眼,壓低聲音。祖母也眨眨眼,壓低聲音,“那你收好。”安平長公主看得大樂,哈哈大笑。
梁國公的聲音便傳了進來,“說什麼呢,這麼歡樂?”
“阿父回來了。”蕭琰立即起身,繞過坐障屏風迎到門前,笑嘻嘻的給父親行了禮,叫了聲“阿父”,又親熱的扶著父親胳膊,到坐障前彎身給父親除靴。
蕭昡心裡受用,卻端著眉說道:“忽忽返回來,又這般殷勤,是要求為父什麼事啊?”
蕭琰邊扶著父親手臂往裡走,邊道:“我這是向父親獻孝心啊。”
蕭昡哼一聲,臉上卻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