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說明來意,薛姨娘本不願意多事,奈何薛大傻子聽道自己三十兩紋銀化作了一灘臭水泊,心中老大不樂意,拉著妹子定要去看一看乍回事。
寶釵倒是不置可否。
於是罩上麵紗,哥哥陪著,一路往臘子樹下去。
不過箭半之地,一盞茶功夫就到了。
臘子樹下,垣牆低矮,一進的院落,三間正房,東廂廚房飯廳,西廂牲口棚,倒座房位置是幾小塊菜地。
正房後麵幾叢蘆葦,圍著一個爛泥蕩,雖然已經是晚秋時節,還是有陣陣漚爛臭氣散發彌漫。
地塊後靠是一帶低矮山丘,鋤藥看那裡地方形勢,靠南頭約摸是後來大觀園主樓大觀樓建築群的位置。
寶釵勘察罷了地塊,笑道:“好規整的三進宅地!”
地塊南北狹長,前街後山,有水泊古樹,做宅子是好地方。
隻有薛蟠晃蕩著大腦袋道:“不好不好!坐南朝北,向至反了。”
寶釵道:“不妨事!正麵臨街起高牆門樓,一進起兩層樓房,以擋北風。房屋四麵開窗,前後開辟門廊采光即可。”
薛蟠道:“琉璃明窗難抵大寒,還是不好!”
鋤藥插話道:“《營造新章》有雲,匠人造雙層琉璃大窗,可儘隔寒暑大音。”
寶釵望著哥哥笑。
薛蟠撓著大腦袋道:“罷了罷了!我不讀書,說不過你們。”
西洋玻璃技術早在鄭和下西洋就已經傳入中土,不過因為受到爐溫和純堿生產技術的限製,玻璃在這時代還遠不如後世玻璃的普及和低廉。
按照寶釵的思路,房子看起來是坐南朝北,裡麵卻是坐北朝南,開門開窗,這就解決了采光問題,又保持了大門臨街,方便出入。
寶釵就原地繪製草圖,帶回去落實細部。
一連幾天,鋤藥要備鸚哥用藥,都是回家裡住,也不知道寶玉功課完成得怎麼樣,實際上寶玉也沒有把鋤藥這個書童當回事。
書童就是書童,伴讀就是伴讀。
書童隻有背包磨墨的份,伴讀才有監督職權。
鋤藥這一個伴讀書童,不倫不類,到底占了伴讀兩個字,寶玉乾脆連磨墨都不讓他沾手,遠遠甩在一邊,省得他要過問起寫字背書來煩人。
鋤藥深知賈政誌大才疏,寶玉的事也是東一榔頭,西一榔頭,有心無力,最終被婦人鎖住手腳,作為不得。
賈政是君子,有道理可講,後宅婦人卻隻有溺愛,寶玉隻有憊賴,無理可喻。
所以,根本上說,不和寶玉發生矛盾才是王道。要沒矛盾那也容易,放他大水船,自然天下太平。
至於賈政會不會日後算賬,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到第二日晚,水豆腐出了綠毛。
鋤藥收集綠毛,就是青黴菌,放入玉米汁保溫培養。隻等三天後過濾取液。
第三天夜裡,忽然茗煙跑來找,說鸚哥看著不好了。
鋤藥跟著到府裡,又來到賈母後院。
果然,那鳥兒全沒了神氣。
紫娟說,第一日喂了藥,鸚哥好了些,還叫了兩聲“紫娟”,第二日也還好,食物也吃得多些,痢色轉白,第三日晚上,就是此日,忽然又反了,下赤痢,不吃喝。
鋤藥也沒了方寸。
按照經驗,吃這帖藥挺得過三天,就有辦法,再換方子轉大好。
這畜牲看起來虛得太厲害,藥劑力有未逮啊,要是以前也就罷了,一隻小鳥兒嘛。
現在的鋤藥可不能這樣想,救不成於他就是生死存亡的一場危機。
必須不遺餘力,不計代價。
好在賈府有錢。
鋤藥問:“林姑娘是不是在吃著人參養榮丸?”
紫娟點點頭。
鋤藥道:“拿一粒試試。”
紫娟就藥匣子裡取出一粒藥丸,豌豆大小的蜜丸。
鋤藥讓刮下來一層藥粉,約摸一二成,調了藥汁水,給鸚哥灌下。
不一會兒,那鸚哥居然就張開眼睛,吟一句詩“秋風秋雨愁煞人!”
那腔調可不正是黛玉!
眾人都笑起來。
黛玉啐它一口,臉上泛起紅霞,頓時一室生光。
鋤藥道:“鸚哥兒虛了元氣,人參可養榮助力,一日兩回,一丸分做三日服下。”
鸚哥憑借人參吊著生氣,也挺不過三四天。
隔日一早,鋤藥開始提純青黴素。
他特意去街市買來一個透明琉璃瓶,用一個棉花漏鬥,將培養液倒入琉璃瓶內。
再往瓶內倒入菜籽油,搖晃均勻。
這時候就能看到,瓶裡液體分為三層,上層是油,中層黃色的玉米汁,最底下綠色的就是青黴素液。
小心翼翼舀起上麵兩層油汁,得了底下液體,再倒入乾淨的活性炭粉,將綠液吸附乾淨。
再倒入開水壺裡冷卻的白開水,適量稀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