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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漳硬著頭皮走上前去行禮,皮笑肉不笑地問道:“郡主有何吩咐?”
槐樹下置了石桌,桌上擺著一壺清茶,茶香嫋嫋。裴知綏示意他坐下,“剛煎好的茶,鄭大人嘗嘗。”
鄭漳是個急性子,謝過禮便抓起茶碗一飲而儘,豎起耳朵準想聽聽她又準備了什麼鬼理由要溜出宮去,結果這祖宗隻是不急不慢地小口品茶,仿佛坑騙自己到這來的不是她。
半刻後,鄭漳終於忍不住發問,“您可是要打聽謝侍衛的事情?”
前幾日,裴知綏日日去朝暉殿鬨騰,今日卻消停了,連帶著謝雲湛也沒什麼好臉色,一看,就是郡主這頭出了問題。
旁人不知其中端倪,可鄭漳恰好知道一星半點的內情,無非是郡主新鮮勁過了,要退婚嘛。這婚雖是退了,仍餘情未了,想打探打探那頭的消息。
不料裴知綏抬起平靜無波的眸子看他,道:“我要問的,是數月前普梵寺遇刺一事。”
鄭漳撓了撓頭,一頭霧水道:“太後娘娘千金之軀,陛下當日親自委派另一支近侍護送,鄭某並未在其列,恐難為郡主解惑。”
裴知綏素手輕輕撫過琉璃茶碗邊沿,溫熱的指腹沾上了氤氳茶氣,垂眸問道:“你既不在其列,謝雲湛身為你的下屬,為何會出現在護衛隊伍中?”
“是啊,為什麼呢......對了!那日的護駕隊伍中有空缺,有一名侍衛突染急病臥床不起,謝雲湛主動去補的空。”
裴知綏托著下巴,略一思忖道:“那人叫什麼?”
“王奐。”
一攏薄雲遮蔽半邊天光,透過滿院盛開的牡丹,裴知綏看見了窗邊案幾上隨風掀起的麻紙一角。
“王奐”這個名字,恰好出現在紙上左側,名字下方標注著一行小字:步步高升。
*
日暮黃昏時,京城的大街小巷逐漸升起光亮,要數誰家的燈籠最亮,必然是東街邊上的香雲坊。
香雲坊位於皇城外東南角,頗受富士文人青睞,又因緊鄰皇城,來此的官吏也不少。
雖是諸伎雲集之地,卻也分高低,負責伺候朝中官員的歌伎住南側,北側則住的是低級歌伎,隻能接待那些暫無官職的舉子。
南側一所偏僻窄小的院子內,微風吹動陣陣帳中香飄入院中,正廳的箏鳴與酒盞相碰聲連綿不斷,偶爾夾雜了幾句男子的狂言浪語。
東廂房的紅袖大汗淋漓,聽著屋外的嬌笑聲,暗暗投去了羨慕的眼神。
她本是北園一位不出名的小歌伎,假母稱有位怪脾氣的富貴哥兒想找位相貌平平的服侍,猜測客人或有特殊癖好,便將她送了過來。
紅袖來的時間不長,卻也接待過許多古怪的客人,但,如此古怪的還是頭一回。
隻因她入房伺候半個時辰,連公子哥一片衣袖都沒碰著!
這也就罷了,那廝竟還讓她整整舞了半個時辰!一刻都不帶歇的!
紅袖身心俱疲,舞畢,秉持著優良的職業操守掃了那位公子一眼,強顏歡笑著:“公子~奴跳得可好?”
公子撚起茶盞的手一頓,眸底飛速劃過一抹懼色,敷衍道:“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