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2 / 2)

沈偃身著雪青緙絲雲紋錦袍,腰墜白玉雙魚佩,身如深山鬆柏,嗓音如山澗清泉,與滿苑豔色格格不入,不急不緩地流入眾人心扉。

除了他的父皇。

皇帝漠然掃了他一眼,淡道:“起身入席吧。”

太子一來,宮人們便要將裴知綏原本坐著的左側下首的位置騰給沈偃,另置右側的位置給裴知綏,皇帝卻忽地開口:“不必換了,太子坐此處便可。”

沈偃應聲就座,由始至終都是那副淡淡的神情,猜不透思緒。

裴知綏抬眸看向皇帝,眸中閃過一絲懷疑。

樂工踏過飛揚的花粉,嬌軟的腰肢倚於風中,柔荑緊握朱弦,看得眾人眼都直了。

舞畢,太後不動聲色地朝下首瞥了一眼,旋即望向席間樂工,讚賞道:“曲子甚妙,跳得也好,教坊有重賞。”

隨後側身朝皇帝微微一笑,眼角堆起細微的褶皺,“近日來,陛下忙於政務,日理萬機,永嘉常對哀家訴憂心,積日苦練一曲,要贈於陛下。”

“哦?”皇帝眼中甚是欣慰,笑吟吟地望向她,“永嘉既有如此孝心,不妨就讓朕開開眼吧!”

裴知綏飛快地看了太後一眼,麵上閃過一絲慌亂,您老人家要整這一出,怎麼不提早跟我說啊!彆說曲了,腦子裡現在連半個樂符都沒有,彈什麼?!

太後慈祥地朝她點點頭,言外之意:外祖母相信你可以的。

裴知綏硬著頭皮起身行禮,皮笑肉不笑道:“是。”

太後果然是有備而來,眨眼間宮人們便將她往日用的月華琴搬了過來,裴知綏隻得迎著眾人期待的目光走上前。

腦子裡陡然浮現前世城樓上的一幕,她與舅舅之間橫隔了粘稠的血霧、無數忠臣將士的冤魂,心臟被猛地一陣刺痛,大袖下藏著的手不自覺撫上那枚玉佩。

遠處的沈偃目光驟然一凝。

“錚”的一聲琴鳴,琴音如春山溪流自眾人心中流淌而過,如置身一望無際的繁花原野,流經溪邊浣衣的婦人掌心,彙聚成一股頑強亢奮的激流,衝入滔天江浪之中。

倏爾,玉指挑弦,琴音驟轉,似有狂風呼嘯而過,卷起世間一切哀嚎與淒啼,在狂風中輾轉淩亂,最後被巨浪擊成粉碎!

苑中一時靜默無言,眾人好似沉溺在方才的巨浪中,神情間亦染上了些許幽愴。

良久,席中一道響亮的掌聲打破了此間靜默,眾人恍惚地從琴音中脫離出來,由衷地拊掌。

裴知綏的視線落在最先清醒的那人身上,看清麵容後神情微愣,朝他微微點頭。

季宥臨最先沉浸其中,也最先清醒過來,無他,隻因裴知綏所奏的正是邊疆的萬馬奔騰、將士搏殺之景,紛飛的戰火將百姓的安生日子粉碎,他先前隨父從軍時,深刻地體會過這一場景。

然而裴知綏久居深宮,竟將此等山河破碎之景彈奏出來,好不令人傾佩!

皇帝自然也聽出來了,神色不改,掩蓋住眼底的一抹情緒,驚歎不已。

“永嘉的琴藝果然大有精湛,朕心甚悅,上前來,同朕說,想要什麼賞賜?”

裴知綏卻有些失落,舅舅雖聽懂了琴外之音,卻避之不談,一時也想不出要討什麼賞賜,皇帝見狀便賞了些彆的珍寶,讓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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