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長街偶爾傳來一兩聲犬吠,月色給家家戶戶的屋簷上鍍了層銀邊,風聲簌簌,卷散客房內殘餘的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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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微微亮時,陸冠山盯著烏青的眼袋推開房門,房門前候著幾人。
“不是說了麼,沒什麼急事彆來煩我!”他昨夜輾轉難眠,正想補補覺時,猝然被下人的敲門聲擾行,頓時生了滿腹怒意。
下人哆哆嗦嗦地稟報:“可、可老爺,有訪客至。”
陸冠山愈發不耐煩,吼道:“什麼貴客一大早擾人清夢?!皇親國戚來了也得給我等著!”
下人們麵麵相覷,不敢接著說下去。
說罷,他又想起偏院那位,敲了敲眉心問道:“到底是什麼人?”
“回老爺,是太子殿下……”
陸冠山仿佛天靈蓋被人劈了一道,猝不及防地扒著門扇,身子涼了半截:“你說什麼?太子?那位不是在京城嗎?!”
下人搖搖頭,接著道:“還有永嘉郡主。”
陸冠山膝蓋一軟,撲通一聲給跪下了。
兩側的下人受不得這麼大的禮,紛紛跟著跪下,“老爺使不得!”
昨日為抓捕刺客,他尋機封城搜尋,最終卻什麼也沒找到。那些刺客武功高深,卻也不至於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出城去,因此,那些人必定還在城中。
眼下朝廷剛派監察禦史前來監管賑災一事,又有許家那個禍患在,陸冠山忙得每日焦頭爛額,卻還要在外人麵前裝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樣,當真是艱難。
這下好,又來了兩尊佛。
陸冠山兩眼一黑,險些在平地上摔跤,好不容易壓下心中那些彎彎繞繞,行至前院,還未拐過轉角,就聽見三人交談聲響起。
“郡主與殿下一路跋山涉水,聽說還遭遇刺客,可有受傷?”褚居墨語氣中透著關心。
“孤與永嘉無礙,倒是勞煩褚大人掛念。”
原先他還在京城時,鮮少在朝堂上聽見太子進言,乍一聽,嗓音倒與傳聞中清風朗月的模樣十分相符。
想來不是個愛管事的主。
這位永嘉郡主他也是聽說過的,定國公多番奏請陛下賜婚統統被拒,可見陛下對這位郡主寵愛非常。
“微臣見過太子殿下、見過郡主,不知您二位大駕,真是怠慢了。今日臣醒時,便聞喜鵲爭鳴,原來是有貴客至,蓬蓽生輝啊!”
這一番話說得好聽,裴知綏莫名想起他昨日變臉的場景,原本正探著身子賞花,聞言,哢嚓一聲將花枝折下,笑盈盈地望過去。
沈偃看了她一眼,白皙修長的脖頸因她的動作伸出衣領,頸上隱隱浮現一道曖昧的紅痕,眸底霎時掠過一道狡黠之色。
褚居墨背對著陸冠山,站在她麵前,恰好將那道紅痕收入眼底,不由得怔愣片刻,無言中悄悄打量了沈偃一眼。
見無人搭理自己,陸冠山頓時有些尷尬,走上前兩步,問道:“褚大人也醒了?三位可有用過早膳,府上特請了位江南的廚子,若是殿下與郡主不棄,可以嘗一嘗口味。”
沈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