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磬聲身體微僵,覺察到頭頂的視線後僵硬更明顯。
姚湛空似笑非笑,“看來,宋先生不常做伺候人的活啊……”
宋磬聲擠出笑容,“抱歉先生,沒有下次了。”
姚湛空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倒也沒再多說,隻拿起刀叉安靜吃飯。
見他開始用餐,宋磬聲本打算按照劉桐的提示去傭人房等待,可他剛走一步,姚湛空就出聲了,“過來坐。”
宋磬聲心下微訝,但還是按照他的指示走向餐桌另一頭,但姚湛空又說話了,他道:“坐我旁邊。”
宋磬聲依言落座,拉開椅子的時候留了神,這次沒再發出聲音。
從他刻意留神拉起椅子,到成功安靜拉開,再到他轉身入座時輕輕鬆懈的那口氣,這一連串細微的動作全部落入了姚湛空眼底,他的心不受控製地軟了一瞬。
太像了。
實在是太像了。
若不是經年累月地觀察和模仿,絕不可能連細節都如此相似。
而投入如此之巨的心血,圖謀得自然不是三瓜兩棗,他要是再放任這人留在身邊,恐會吃大虧。
但他死水一樣的日子實在太無聊了,先不論“宋念生”背後的水有多深,單就他仿佛“定製”出來的一切就足以令他生出興味。
他想到了陰謀,想到了和“宋念生”接觸以來的各種細節,甚至連他出現時的情景都在腦中仔細回憶了一遍,可唯獨沒有去想那山上埋著的人。
他說了永彆,當真就再也沒有回望過,生生靠著意誌,將關於宋磬聲的一切掐死在了記憶裡。
死去的人無論如何都無法複活。
可活著的他總得繼續往下走,困在回憶裡毀掉自己,是最沒用也最懦弱的死法。
他是個生意人,生意人永遠走在權衡利弊、讓利益最大化的路上,撲進回憶的沼澤是一條可窺見的死路,他自然會用儘一切手段自救。
而這六年光陰也已經證明,他自救成果斐然,如今麵對這模子裡刻出的同一張臉,他竟也罕見地覺出了點趣味。
他確實收了不少“禮”,可他將那些人養在後院的目的,並不是旁人以為的“在相似的人身上找慰藉”,他是真的在找宋磬聲的替代品。
替代品和替身不一樣。
他要喝水,杯子碎了,所以他又買了一個新杯子,這是替代品。
他買了新杯子,卻又時刻在它身上尋舊影子,這是替身。
哨兵需要靈魂合一的向導,找不到能全心接納的向導就會死。他想活,也必須得活,所以一定要找到新的向導來替代宋磬聲。
喜歡那張臉,就奔著相似的麵容去,喜歡那性格,就照著模板去尋人,何必為自己的墮落找借口。那些“睹物思人”的深情,不過是還沒找到更合心的替代者而已。
既然想移情,又何故打著“追憶逝者”的旗號玩爛。
他見多了假模假樣的深情,也因人性的自私與卑劣而感到安心。
他從不高估自己的品行,既然世人大多如爛泥,他又能好到哪裡去?他們愛得了旁人,那便意味著他也能脫得了身。
死亡是無解的命題,追憶逝者更是終生都擺脫不了的傷痛,比起陷在淤泥裡無望的等死,移情彆戀反倒是重獲新生的希望。
而相似度遠超他人的“宋念生”,就是一個很好的過渡器。
可他心底還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掙紮。
它在質問他,“如果一切真如你所想,你為何會在初見宋念生時那般憤怒?為何會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