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話我掛了。”
話音未落,沈薑匆忙應答:“周老師。”
三個字完全沒有經過大腦脫口而出,沈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喊出這個名字,她已經很久沒這樣叫過他。
二人默契地沉默,沉默到日月星光都黯淡。
良久後,他金口再開:
“這麼晚了有事嗎?”
其實他想問的是,這麼晚了為什麼還不睡覺,為什麼要給他打電話,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但他平淡的語氣將這句話問出口,顯得如此生硬又疏離。
果然,她生氣了,原本忐忑的語氣驟然變冷。
“沒事,沒事就不能跟你打電話了嗎?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周老師覺得,不當我的老師我們就沒關係了?”
每一個字都刺地少年耳跡發燙,她為什麼總能用輕描淡寫的言語說出令人遐想非非的話?
“我們有什麼關係?”周鳴耀極力克製聲音的顫抖,發顫的手卻將他出賣。
他從被窩裡坐直起身,新空調的風很猛,即使開到了二十七度,掀開薄被的那一刻,他被凍得一個哆嗦。
沈薑心裡很煩躁,她覺得周鳴耀的反應太平淡了,說話的語氣也很冷漠,這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躁。
像小時候她為了討江薈珠歡心,鉚足了勁練熟一首小提琴曲,結果收獲那女人一句:‘還行,我還有事,先回學校了。’
她也學他冷淡的語氣,平靜地說:“沒什麼關係,前師生的關係。”
少年原本還活躍跳動的心臟,霎時凝固。
所以呢,打這通電話就隻是為了說明一下他們倆的前師生關係嗎?
那他知道了,他現在很想掛斷電話,不想聽沈薑那柔軟的嘴裡說出冷冰冰的話。
可……掛斷的手指摁在按鍵上,遲遲落不下。
那縈繞在每個夢裡揮之不去的音調,他根本舍不得。
儘管如此,他似乎在與他較勁,他心口不一。
用力將手機攥緊,深呼吸,極力壓製胸中奔湧的情緒:“沈薑,你還有事嗎?”
他生硬的話像一顆巨石落在心口,壓著沈薑喘不過氣,心痛到仿佛下一秒就能斷氣。
“沒事了!”沈薑渾身被冷意浸透:“我真是瘋了才會大半夜給你打電話。”
說完不給他開口的機會,電話掛斷了。
嘟嘟嘟——
她把他吵醒,自己睡得香甜。
他徹夜失眠。
周鳴耀忽然覺得沈薑真是個十分惡劣的人。
她那麼絕情,那麼愛捉弄人,愛欺負他……她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從不打招呼,從不在意他的感受。
就連本應該是兩個人決定的關係,她隻輕飄飄一句:“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他一個字也沒有反駁。
這樣惡劣的一個人,究竟為什麼會喜歡?
然而他這樣問自己的時候,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倒帶似閃過的溫情畫麵,仿佛解釋一樣告訴他真相,讓他的想法終止於此。
她既壞又好,他離不開她的好,他厭惡她的壞。
也沒人知道在遇到她之前,他活在一個什麼樣的世界,無儘的黑暗,無儘的深淵。
是她伸手給了他光,帶他看見了另一個精彩紛呈的世界。
如果問他如果有機會重來,還要不要遇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