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後者,她回去後根本無法心平氣和地麵對男人和兒子。
但要是不回去,她真的沒有其他地方可去。
白氏在看到身後婆婆的身影時,再次起身拔足狂奔。她腦子裡亂糟糟的,下意識就往家的方向跑,等回過神來,發覺自己已經站在了家門之外。
楚雲梨挖了一籃子野菜,最近有災民將這玩意挖到城裡去賣,或多或少都能換到一點糧食,家裡的菜地已經長出了菜苗,野菜就是吃個新奇,因此,她沒挖多少,就是帶著鐵花去了一趟她買下的地。
連綿一大片,一眼都望不到頭,因為離城門有點距離,裡麵長出來的野菜都還沒怎麼被人禍禍,鐵花很高興,拿著刀一路狂割,一不小心就割多了。
回到村子裡時,楚雲梨敲了自己另一家鄰居的門……遠親不如近鄰嘛,這菜吃不完也浪費,家裡又沒養雞,乾脆送給鄰居。
鄰居的房子也差不多建完了,早已知道自家隔壁住著兩位衙門裡的人,看見楚雲梨後,很是熱情,非要邀請母女二人進屋喝水。
耽擱了一會兒出來,楚雲梨就看到了蹲在門口大哭的白氏。
前後不過一個時辰,白氏的眼睛都哭腫了,看著愈發狼狽。
白氏看見她,立刻起身,憤然道:“他們真的想賣了我!”
告狀的語氣。
楚雲梨麵色淡淡,白氏再可憐,也不能掩蓋她以前的惡劣。
“我早就猜到了,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白氏咬唇:“弟妹,你就不能收留我麼?如果
你不想看見我,那我就住到鐵樹的院子裡……”
“嗬嗬!”楚雲梨冷笑連連,“給你臉了是吧?我們一家子辛辛苦苦建的宅子,自己都還沒住呢,先給你住?憑你臉大?還是憑你臉皮厚?早上我幫你分析,那可不是為了你好!”
白氏愕然:“那是為了什麼?”
“為了讓你一家子雞飛狗跳呀!”楚雲梨振振有詞,“難道你甘心自己被賣?”
白氏自然是不甘心。
鐵花猜到了自己大伯母的遭遇,她一個姑娘家,實在不適合談論這些事。當即拿了籃子和刀飛快回家。
家裡的事情最近有點多,兩個哥哥要上工,嫂嫂有了身孕,家裡的雜事全靠她們母女。而鐵花認為,母親在逃荒一路上付出了很多,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落腳地,她想讓母親歇會兒,因此,在外頭玩歸玩,玩夠了得趕緊回家做事。
她要是不乾,事情就會落到親娘頭上。
“娘,你多聊會兒。”
大門砰一聲關上。
楚雲梨看著因為關門而濺起的灰塵,頗有些無語。
白氏心裡發苦:“弟妹,你幫我指一條明路吧。”
“做人呢,就得自私一點。”楚雲梨似笑非笑,“什麼名聲,什麼前程,都是男人自己的事,憑什麼要咱們女人操心?”
說完,她也進了院子。
白氏站在原地,看著緊閉的大門,心裡一片悲涼。
沒多久,鐵老婆子趕回來了,看到自家門口蹲著的兒媳,她憤怒之餘,又放鬆了幾分,要是這人沒回家,她還不知道去哪裡找。
“你倒是等等我呀,害我一頓好跑,險些沒把我這把老骨頭累死。”
白氏麵色複雜:“娘,我不能去接客。以後我就在家裡,哪兒也不去,如果你要逼我,那除非一下子把我弄死,不然,我就把你先前的那些夠檔全部說出去!我好不了,大家都彆想好!”
鐵老婆子聽到這話,險些氣炸。
“以前那是權益之計,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要不是咱們把房子造起來了,這地還沒選回來呢。家裡沒有人嫌棄你,隻是最近揭不開鍋,所以我才想讓你去城裡……你舍得讓他們祖孫三人餓肚子嗎?那是你的男人,你的兒子,你的孫子!”
白氏腦中忽然浮現起羅丫頭的話,做人要自私一點。
“我不乾了。家裡一直都不寬裕,難道我要一直乾到老死?現在我們已經有了房子住,比之前要好多了。娘,人要學會知足。他們父子好手好腳的,難道還不能養活我們?”
楚雲梨在門後聽到這話,忍不住將門打開一條縫探出頭:“大嫂,你這話可說錯了,他們父子從頭到尾也沒有養過家。之前一個在外頭乾活,一個在外頭讀書,父子兩人每個月都要回家拿錢,那是我們在養活他們。那倆廢物,光擔個一家之主的名頭,實則沒有乾一點兒一家之主該乾的事。”
白氏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恐慌。
她一直認為男人和兒子有出息,好日子在後頭。聽了弟妹的話,才恍然發現,父子倆確確實實沒有賺錢養過家。
兒子就算了,一直都在讀書,沒有時間去上工。但是男人卻已經在外頭乾了多年,從來都沒有拿錢買過糧食之類。
難道自己要養他們父子一輩子?
想到此,白氏再次打了個寒顫。
六月的天,她渾身是汗,卻不覺得熱,隻覺得冷,骨子裡都涼透了。
鐵老婆子當然不認這話:“讀書人考取功名,賺什麼銀子?”
“一個大男人賺不來銀子,卻推說自己在讀書。”楚雲梨滿眼鄙視,“我們兩家隔壁住著,來日方長 ,我倒要看看,他們父子能讀出個什麼玩意兒來。”
說完後,砰一聲將門再次關上。
鐵老婆子本來想把小兒媳婦罵一頓,這會兒人不見了,難道她要對著大門罵?
“繼宗娘,回家!我們回家去說。”
白氏很是抗拒,她第一次發現自己被男人侵犯之後,想死的心都有,也有點與全家同歸於儘的念頭。結果婆婆找她談,那之後她人也討厭那些男人,卻沒有了抗拒之心。
她不想再和婆婆談了。
萬一談過之後她自己願意去北街……實在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