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陶桃花一直都在掙紮,眼瞅著抽不回自己的胳膊,她張嘴就吼:“放開!我不要你管!”
楚雲梨不回答,在這大街上吵,隻會淪為旁人眼中的笑話。事情真鬨大了,回頭陶家夫妻又會罵苗翠紅這個兒媳婦。
她三步並作兩步,很快把人拖回了陶家院子。
陶桃花倒也沒有鬨著要出門,天都已經黑了,董家那邊明顯不歡迎她,還有,她餓了。
熬粥很簡單,把粗糧放入鍋中摻點水煮著,隻需要拿勺子一直攪拌。
這粗糧特彆喜歡糊鍋,攪得不合適,熬出來的粥都是糊的。
陶父正在燒火,順便給小孫子烤栗子吃,陶母攪著鍋,看到氣衝衝的女兒,皺眉:“桃花,你怎麼板著個臉?出什麼事了?”
陶桃花知道家裡的爹娘不喜歡她管旁人的閒事,便也不好說董開明給她甩臉子,隻道:“還不嫂嫂,我話都還沒說完呢,她拖了我就走,把我胳膊都掐痛了。你看嘛。”
她撩開袖子,胳膊上確實紅了一大片。
陶母一臉不高興地質問:“翠紅,這怎麼回事?”
陶家夫妻很疼女兒,也更疼兒子,在這個家裡,隻有苗翠紅一個外人。陶母是絕對不會為了兒媳婦委屈兒子和女兒的。
楚雲梨張口就來:“桃花跑到董家去把董開平罵得狗血淋頭,還揚言說董開平要是再打桃園,她就要去討公道,人家煩死她了,都讓她滾了,她還不走。我把她拖出來,她還要鬨著回去,那我隻能把人抓緊一點,不然怎麼辦?”
陶母聽到這話,隻覺得頭疼,瞪著女兒道:“我早就跟你說過,讓你不要管桃園夫家的事。”
陶桃花不覺得自己有錯,振振有詞:“昨天晚上董開平喝多了,直接把桃園從床上踹到了地上,不是不小心踹的,他是故意的!今天桃園的腰傷都還沒有好,回家又要伺候他那一家子,他那個娘特彆會折騰人,拉的時候明明可以叫人,偏偏不叫,故意弄在床上,非要桃園今天就洗。都這個時辰了,桃園還要做一家子的飯,那兩個孩子跟混世魔王似的,還把泥巴都丟在了糧食裡,又死不承認,非說不知道。院子裡除了他們倆也沒彆的人會乾這種事。糧食被糟蹋了,明明是孩子的錯,董開平一張嘴就罵桃園,我難道還不能說句公道話了?”
乍一聽,桃園確實很可憐。
可那又如何?
陶家夫妻從一開始容忍桃園在家裡吃飯,雖然有可憐她的意思,但更多的是希望女兒有個小姐妹陪著。
他們希望桃園得了一飯之恩,回頭好好護著女兒。現在可倒好,桃園這日子越過越差,眼瞅著就得女兒護她一輩子了。
“那是人家的家事,董家怎麼管教孩子,董老婆子又是怎麼不講道理,這些都和你無關。你覺得桃園過得不好,安慰她幾句就行了,不要跑到人家的家裡去吵。”陶母沉著臉,“桃花,我不是跟你開玩笑,你再這麼不懂事,回頭我就把你嫁出去。讓你的夫家管教你。”
換了往常,陶母會耐心地給女兒講道理。
但今天她在城裡忙了一天,回來還要做晚飯,真的是越想越氣,便沒有了那份耐心。
陶桃花很生氣,踹了一腳院子裡的小馬紮,氣衝衝回了房間。
“我不吃了,氣都氣飽了。”
陶母氣得把手裡的鍋鏟都丟了:“死丫頭,還是這副狗脾氣。”
陶父也不高興:“不要跟她吼,這丫頭吃軟不吃硬,回頭你找個機會跟她好好談一談,董家的閒事不要多管。董開平那個人,平時看著是個好人,但隻要一喝酒,就會變得邪性,平白無故的,咱們可不好跟這樣的人結下仇怨。”
不得不說,活了半輩子的陶父還有幾分看人的本事。
陶母想了想,喊道:“翠紅,你來熬粥。我去看看。”
公公和兒媳婦又不好單獨相處,楚雲梨一進門,陶父就帶著孫子出來了。
也是這個時候,陶振平從外麵進來,他手裡拿著一個油紙包,這是給孩子買的鹵肉……苗翠紅跟他說了,大人少吃一點不要緊,孩子要是不吃肉,以後會長不高。
如果家裡實在揭不開鍋,買不起就算了。實則上家裡又不缺這點銀子,怎麼都不能虧了孩子的嘴。
對於夫妻倆買東西給孩子吃,陶家的長輩還是舍得的。
外頭小天明正在嚼肉,楚雲梨將熬好的粥盛出,又拿了饅頭蒸上。
這邊正在忙活,陶振平就進來了,看到灶裡的火快熄了,他飛快添了一把乾草,又塞了兩根乾柴。
“我看爹娘不高興,出什麼事了?”
楚雲梨一點沒有隱瞞,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桃花很氣,認為我們不理解她,沒有同情心。可老話都說了,救急不救窮。桃園這事也是一樣,她都嫁進門了,也有孩子了,她自己又沒有說要離開,旁人還怎麼幫她出頭?至於她被夫家欺負這事兒,完全可以請她家裡的長輩出麵去談,我們是外人,名不正言不順,桃花都被罵出來了,還不覺得自己有錯。”
陶振平每月的工錢還不錯,但活計不輕鬆,此時的他渾身疲憊,就想吃上一頓熱乎飯後洗漱了躺下,聽到妹妹還有閒心管彆人家的閒事,他隻覺得煩躁。
“多找點事情給桃花做,累得她走不動,她就不會……”
陶母從女兒房裡出來,正準備擺飯,就聽到兒子的話,頓時就氣笑了:“老大,桃花可是你的親妹妹,你們一母同胞,你得疼她。怎麼能因為外人的幾句挑撥就罵你妹妹呢?”
陶振平:“……”
“那是挑撥嗎?那不是事實嗎?翠紅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還是知道的。反而是桃花,對翠紅一點都不尊重。”
陶母大怒:“她一個做長嫂的,還能跟妹妹計較?桃花不太懂事,以後就好了啊,大家都是一家人。翠紅,你不覺得自己心眼太小了嗎?”
“我是就事論事。”楚雲梨將溫熱的饅頭撿了出來,也懶得再擺飯,自己盛了一碗粥,抓了兩饅頭,坐在了灶前啃著。
陶振平歎氣:“去外頭吃吧。”
楚雲梨不搭理他。
陶振平一臉無奈:“你這麼躲著,爹娘會不高興的。”
“我一天累得要死,你還要我考慮他們的心情,那你們有誰考慮過我?”楚雲梨幾口把吃的塞進口中,“我天亮了才回來,沒睡到一個時辰就被叫起來給她們做飯,完了桃花還讓我做饃饃,你也知道這玩意有多麻煩,不光要揉,還要醒麵,等我弄完都快中午了……”
陶母知道女兒不對,但她就是不願意讓兒媳婦數落自己女兒,大聲接話:“你不想做可以說啊!”
“我敢說嗎?”楚雲梨吼完了這一句,也不再開口,去了院子裡打水洗臉,然後回房睡覺。
陶振平回來,想要找她說話,楚雲梨隻當沒聽見。
而外麵,陶母還在罵:“就沒見過這麼做嫂嫂的……”
楚雲梨忽然翻身而起,一把推開睡在外頭的陶振平,穿了鞋就開始收拾行李:“我不配做你們陶家婦,不配做陶桃花的嫂嫂,我走還不行麼?”
她不管不顧,一把推開伸手拉扯她的陶振平,拎著一個小包袱飛快跑走。
陶母傻眼了。
陶父不覺得妻子罵兒媳婦這事不對,但兒媳婦的氣性這麼大,也是他沒想到的。真讓兒媳婦跑回了娘家,事情就鬨大了。
夫妻倆吵架正常,但一旦長輩摻和,到時左鄰右舍和兩家的親戚都會知道這件事。
“老大,還不快去追?”
陶振平本來也要去追,就是鞋子沒穿好,出門時看到站在屋簷下的妹妹,嗬斥道:“瞧瞧你乾的好事!”
陶桃花不服氣:“我做什麼了?”
已經跑到院子門口的陶振平吼道:“你就是太懶了,隻有一張嘴勤快,所以才會惹你嫂嫂生氣。”
陶桃花氣急跺腳:“陶振平,你到底是誰的大哥?我看你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誰生的?我是你的親妹妹!”